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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分類:報恩系列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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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nderbird號是一臺從大阪發車,經由京都,開往金澤的特別急行列車,它流線型的子彈頭外型與雪白的車身設計在鐵道迷之間擁有多年不退的人氣。

由於途中經過知名的加賀溫泉、蘆原溫泉,最終站北陸的金澤市亦是旅遊聖地,故搭乘Thunderbird的乘客大多是拉著行李箱、情侶或家庭一同出遊的觀光客,再不然就是穿著西裝的商務客,像柴原這樣雙手空空,孤單一人的中年男子,在車廂裡是外星人般的存在,但他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與他人的不同。

柴原坐在靠窗的位子,眼前放著剛剛花五分鐘吃完的鐵道便當,倘若現在問他吃了什麼菜色,他回答不出來。

距離本間離開的那天,已經過了兩個禮拜,這段時間柴原異常忙碌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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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車的味道好好聞喔——空間好寬好大喔!倒車自動偵測功能好酷!

本間從坐上車就嚷嚷個不停,活像第一次搭車似地東摸西碰。

「你又不是沒搭過車,還自己開過!」柴原忍不住唸了幾句。

「可是,我只開過mini cooper啊。」本間撇嘴道:「千代用mini教我開車,我後來也只開mini——哇,這座位會自動往後移動調整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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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這樣很奇怪嗎?」MaMa見柴原屢屢回望,只能苦笑。

柴原聞言,便大方地再次將對方從頭到尾審視。

原本的古典包頭的髮型換成全往後梳的馬尾,身上的黑和服也變成灰色緞面西裝,內搭圓領黑T恤,腳上焦糖色方頭皮鞋閃閃發亮,最後手上再拿個雷朋墨鏡當配件。

——與其說是奇怪,不如說他穿男裝太帥了,且他五官不同於目前媒體主流的纖細美貌帥哥,而是有點性格又帶著滄桑味道的帥氣,讓同性的柴原都忍不住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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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原的酒量不差,而且很少宿醉,所以早上被手機鬧鈴叫醒時,一陣頭痛欲裂讓他措手不及。

——不對,這不是宿醉,是沒睡飽造成的。

柴原坐在床沿看著牆上時鐘,等著痛楚平復。

現在才早上七點半,他大概睡不到兩小時,待會還得出門上班……等等,他昨天因為喝酒沒開車,是搭計程車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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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了。」

柴原看著本間走進門,在自家玄關處把彎著腰脫掉高跟鞋,領口露出白晰且平坦的胸前,才醒了過來,忽然有種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感覺。

但本間毫不在意柴原的呆滯,走過他身旁在公寓裡好奇地逛街。

「有2LDK(註)耶,還蠻大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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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一月十日,剛放完年假沒多久,辦公室裡的人都還在神遊,根本沒人注意到,那天是我四十歲生日。」谷川一面說話,右手習慣性地來回抹著下額,「不過,就算是在另一個日子,我想也不會有人記得吧,即使我在那間公司待了快二十年,但還是會有人叫錯我的名字,我就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人。學生時期成績平平,進公司後表現也平平,還有一次跟部門的人去喝酒,我上完廁所回來後,發現大家都不見了,問了店裡的人才知道他們續攤去唱卡啦OK,完全忘了我這個人的存在。」

谷川說著有些激動,下巴都快被他搓出油來。

「若是平常就算了,我不起眼慣了,沒什麼的。但是,那天是我四十歲生日啊,四十年以來的人生中,我從來就沒引人注目過,若就這樣死掉的話,不就白活了嗎?」

谷川停下手,環顧眾人一眼,似乎想得到認同的掌聲,但大家都沒什麼反應,他只好繼續搓著下巴。

「所以,我把存款領了一半出來,第一次走到木屋町的高級酒店裡,第一次拿福澤諭吉們當扇子搧風(註),第一次有女人主動接近我,第一次享受眾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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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間乍然出現,柴原雖然意外,但比他更意外的卻另有其人。

「本間!你怎麼可以在這裡出現!你不是應該在對面的『曉』酒店嗎?」新垣衝上推著本間,恨不得把他趕回去倒帶重來。

但時間無法回溯,柴原箭步向前抓住本間的手,「本間!」

本間回頭,長髮在空中拉出曲線,柴原聞到一陣香味,與剛剛店內其他人的味道都不同,無法分辨好聞或難聞,但聞過就永遠忘不掉似地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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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町位於鴨川旁、運河高瀨川側,有著小橋流水的景致,沿岸種滿櫻花,亦是著名的賞櫻地點。然而,到了夜晚,此處搖身一變,成為京都的歌舞昇平、醉生夢死的不夜城。

柴原曾在居酒屋聽一旁的酒鬼大叔這麼形容:「木屋町啊,白天是個矜持的和服美人,晚上就變成輕佻騷包酒家女哦。」

柴原本來不以為然,直到他受命支援木屋町轄區,才不得不認同這種說法。到了晚上,酒客們被木屋町酒家女迷得神魂顛倒,聚眾滋事,警察則不得不熬夜處理善後。

木屋町總讓柴原想到工作上的煩心事,平常能不走這裡就不走這裡,喝酒的話也偏好其他地方的居酒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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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沒有男人討厭《魯邦三世》中的峰不二子,她擁有無人能敵的魅力與性感,就算被她騙被他背叛九千次也甘之如飴。

但是,若真的遇上了她,這杯甜膩的毒酒可不是每個人都喝得起。

據日本警察廳統計,每年向警察機關提出失蹤協尋的人口近九萬人,從平成二十六年以來更連續三年增加成長。若失蹤人口已成年,亦無刑事案件可能性的話,警方並不會積極大規模協尋,換句話說,要從現代社會裡人間蒸發,並沒有想像中得那麼難,在日本,每年都有上萬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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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昏迷期間,柴原其實是有知覺的,只是他全身癱軟連眼皮都張不開。

但是,他知道本間扶著他搭纜車,途中工作人員親切關心,差點就要搭雪地救難摩托車下山。下山後,本間遇到和田跟新垣,本間說他不舒服,先開車載他回民宿休息。他不奢望新垣起疑心,但連和田都沒有多問一句話,就目送本間帶著毫無行為能力的他離開,若本間想對他做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啊,他可不想成為長野縣未偵破刑案之一。

心寒膽戰了十分鐘後,本間真的載他回到民宿,讓他躺在床上,還幫他蓋好被子調好暖氣。

他本想先好好睡上一覺,這樣才有力氣起來逼問本間或與之對抗。可是,躺了一陣子非但無法入眠還全身發熱,腦漿快被煮沸,四肢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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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二、功二……功二!」

雙頰被人用力拍打了好幾下,柴原從疼痛中猛地清醒過來,睜眼就看到本間的手還想往自己臉上招呼。

「等、等等——」

他趕緊出聲,本間才放下手,「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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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纜車往上爬,高度緩緩攀升,風雪竟也跟著增強,當柴原抵達進階雪道起點時,能見度已大幅度降低,若不是有纜車設施等人工建築物當標的,眼前就是一片分不清東西南北的雪白。

柴原跳下纜車行經工作人員身旁,聽見他們在討論待會要不要封閉雪道,讓他不自覺地加快腳步,要是還沒滑到就被趕下山那就太吃虧了。

柴原就定位準備把腳固定在滑雪板上,戴上護目鏡,正要往前滑動時,就聽見本間的聲音。

「連路都快看不到了,好像有點危險啊。」

柴原轉頭看到不知何時跟了上來的本間,還自詡為保護者的模樣,便賭氣似地道:「這點風雪沒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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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走到屋外,看到青木、小笠原在玩丟雪球,高興地加入戰場。他頂著前高中棒球王牌投手的氣勢想要一打二,卻意外大敗,被小笠原道場的師徒一陣連擊無力抵抗,而且他覺得手指沒什麼感覺,好像快凍傷了。

新垣見柴原打開引擎熱車時便趕快鑽進車內取暖,但打開門一腳才剛踏上車,就被柴原斥退。

「你的手套、外套上都是雪,在外面抖一抖再進來啦,等下整個座椅都濕的。」

新垣苦著臉在車邊抖雪的時候,本間跟和田亦從民宿裡走出,相談甚歡,柴原皺眉心想這兩個人一定認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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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下雪了!」

「昨天不就看到雪了嗎?」

「但今天雪從天上飄下來了啊。」

柴原一大早就被窗外幼稚的『父子對話』吵醒,他走到窗邊,用袖口擦了擦結霧往外看,巨幅美景躍然眼前,雖然飄下著細雪,但遠方的天空仍是清澈的藍色,襯托出北阿爾卑斯山連峰白雪靄靄,擁有如秘境般的神聖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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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原回到屋內,才發現這多災多難的一天還沒結束,民宿老闆告知六人房的暖氣壞了。

「這種天氣沒有暖氣應該會一覺不醒吧。」失意得快、振作也快的新垣苦笑道。

「一覺不醒就算了,應該會冷得無法入睡。」柴原已暗自打定注意,下次說什麼都不要跟這群人出門了,這楣運太可怕。

「當然不會讓客人們住沒有暖氣的房間,」老闆賠笑地拿出三間房間鑰匙,「已經幫各位空出了三間雙人房,當然不加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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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終於集結,準備再次出發時,小笠原說什麼也不願意坐在青木身邊,便跟和田換了位子改坐助手席。

青木眼巴巴地看著師傅離開身旁,只得從後面接近助手席的靠肩處,把下巴放在上面,努力吸取師傅的能量(?)。

小笠原頭也沒回地深深嘆了口氣,「青木,坐好,繫好安全帶。」

青木聞言仍依依不捨地黏在助手席上,和田忍俊不住地拉著他,青木這才乖乖地坐好,但死命瞪著助手席背後,彷彿看久了師傅就會被他的執念吸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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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洗清我的冤屈真是太好了——」

新垣走出休息站辦公室,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把剛剛手心冒出的冷汗往褲子上擦了擦。

「我本來以為你留在休息站這件事就已經很誇張了,結果還被誤會成偷狗賊。」

柴原看著新垣頻頻搖頭,方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他整個傻眼,那名大嬸人贓俱獲咬定新垣要偷他的愛犬,除了新垣從和田拿給他的錢包裡找到駕照證明身分外,柴原也拿出警察證,強調新垣是他的朋友為他的人格擔保,此事純屬意外,大嬸才在新垣連番低頭的道歉聲中原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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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怎麼沒想到,只是下車去上個廁所回來,自己就陷入人生最大的危機之中。

方才,新垣看到原本停著車的地方只剩畫在地上的白線框,不作二想就覺得是走錯排了,休息站停車場這麼大,剛剛還看到美女晃了神,一定是自己搞錯位子了,總不可能是柴原他們丟下他就開走了吧,哈哈哈。

新垣不疑有他地走到另一排,邊走邊探頭尋找柴原的車,恰巧與剛剛同一列的停車格裡正停著一台休旅車,他早上宿醉,記不得柴原的車型品牌車號,但顏色好像差不多,果然是自己搞錯排了。

新垣試著打開車門看看,發現它並未上鎖,那應該就是柴原的車了吧,因為他剛剛離開的時候沒有鑰匙無法上鎖。

當他高興地拉開門的時候,一道黑影忽地從裡面竄出,嚇得他手忙腳亂,反射性地抓到一團毛絨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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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休息站自助用餐區的靠窗處找到位子,柴原投了罐熱拿鐵,問本間要喝什麼,但他頹喪搖頭表示不用了。

柴原喝了一大口後,把鐵罐放在一旁,雙手交握抵在下巴處,擺出嚴肅的表情。

「事情一件一件來吧。」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柴原覺得自己活像在偵訓室裡詢問嫌犯似的,雖然身為小派出所巡警的他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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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原無視速限一路狂飆,嚇得小笠原緊抓車門邊拉環,青木 緊抓著小笠原,最後終於在上高速公路前找到那台白色轎車的蹤影。

柴原降回正常速度與白色轎車保持三個車身的距離,小笠原此時才敢放開手湊到駕駛座旁詢問。

「柴原,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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