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不好意思……」

李芳儂輕敲門，深怕打擾到他們排練，只開個小縫探頭。

「芳儂？請進呀。」

聽見徐詣航的聲音後，李芳儂才敢走進。

全看在眼底的段可佩覺得李芳儂真的是個很妙的女孩子。一般女生初看到她，不是崇拜她，就是對她有敵意，不外乎這兩種極端，然而李芳儂卻不在這兩種分類內。

最奇怪的是，李芳儂完全放心她跟男朋友如此親近，上述說有些女孩對她有敵意，即是怕她搶走自己男友的目光。李芳儂卻不擔心這點，還讓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進來前還會先敲門呢。

段可佩有二點猜想，一是他們感情就像老夫老妻一樣，不會亂擔心吃飛醋；二是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徐詣航對她絕對沒有非份之想。

只是，不管是哪一點似乎都對哥哥不利呢……哎。

「你們都準備好了嗎？」李芳儂用露出酒窩的微笑問道。

徐詣航與段可佩相識而笑，異口同聲地道，「當然囉。」

「那你們可以提早出發到會場囉？」

「咦？離開始不是……還有……」徐詣航看著手上的錶，「還有三個小時嗎？」

李芳儂微頷首，「是啊，還有三個小時，可是剛剛旺叔打電話回來說那邊越來越多人，連賣香腸的小攤販都出現了，所以叫你們早點過去，不然可能會過不去……」

得知現場情況的徐詣航和段可佩即動身出發前往會場，李芳儂和其它工作人員稍晚也會馬上出發。

一路上看見人群漸多，車子開到會場邊時，更是只能用人山人海來形容。

看慣大場面的段可佩游刃有餘地撥了撥頭髮道，「看樣子應該是破萬人了。」

「萬……萬人嗎？」徐詣航難以置信，這人數比段律師預期的人數還要整整多上一倍呢。

「緊張了嗎？詣、航。」段可佩故意用甜膩口氣問道。

徐詣航不是聖人，第一次看到這大陣仗當然會緊張，而且他深怕輪到他上台時，台下的人都走了的話，就枉費段可佩的精采表演了……

臉色微微發白的徐詣航坦言，「真的有一些緊張呢……」

段可佩靈機一動，淘氣地笑道，「那我教你一個不會緊張的方法。」

■■■

順利來到後台後，段可佩先行進更衣室換裝，早已在現場的段律師則跟徐詣航再重新確認該注意的事項。

段律師一一說明的同時，卻覺得哪裡跟平常不一樣，不太對勁。

他用眼角的餘光瞄了幾次，才確定這件事實。

他暫停說明，轉向徐詣航道，「詣航。」

「嗯？怎麼了？」

「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的臉。」

平常說明的時候，徐詣航總是邊點頭邊看著段律師手上的資料，可是今天他卻直看著他的臉，讓他……

有點不自在。

「啊……被你發現了，」徐詣航習慣性搔著左頰道，「因為我很緊張……」

「很緊張？」那跟看他的臉有什麼關係？！

「可佩小姐說……若是緊張的話，只要一直看著你的臉就不會緊張了，她說，你的臉沒有什麼表情變化，所以看著看著心情就會放鬆……」

「……」──可佩！

爾後，徐詣航仍直盯著段律師的臉瞧，就算定力如段律師也忍不住了，他匆匆地說明完後，即以「前台還有事情要處理」為理由倉皇逃走了。

徐詣航看著他的背影，仍有件事不解。

「他的表情明明就有變化啊……」

不過，不管段律師的表情有沒有變化，徐詣航真的覺得不再緊張了。

■■■

正式開始後，過程比預演時還順利。

段可佩以驚豔全場的表演揭幕，台下不管老女老少全被她的舞台魅力吸引，像是被勾魂似地目不轉睛地只看著她。

第一段表演結束之後，台下報以比預演熱烈上好幾倍的掌聲，段可佩鞠躬下台後，與徐詣航擊掌交棒。

徐詣航剛上台時，由於觀眾們都意猶未盡，所以明顯地對徐詣航興趣缺缺，不過，徐詣航開口自我介紹完，大家突然驚覺，他好像跟以往的候選人都不太一樣。

年輕英俊又斯文，更重要的是他言之有物，不只是會喊「凍蒜（當選）」而已。

自我介紹完後，他不闡述自己的政見，先以「現代人對政治很失望」為主題說出大家的心聲，有些觀眾聽得認真，還時而點頭表示讚同。而後再把話題導向「對政治冷漠，社會就會變得更好嗎？」拋出一個問題讓大家思考，並接上第二段表演。

「大家聽我講這麼久應該也累了，讓我們再歡迎Peggy出場好不好？」

台下當然不會有人否決這個提案，段可佩換了第二套衣服，以一襲紫紅色長裙登台，演唱一首抒情慢歌，讓大家聽得如痴如醉。

再度接替上台的徐詣航接續上一個問題進行演說，還跟台前的觀眾有所互動，讓他們說出自己對政治的看法，大家普遍認為，反正不管選誰，都還是會歪哥（貪污），那不如不選。

「我也覺得不管是哪個政治人物都沒有完全清白的。可是，漠視它，不理會它的話，大家就更中了政治人物的計謀囉。」

全場嘩然地看著坦白直言的徐詣航，讓他又笑著道，「哎呀，因為我還沒選上所以才能這麼說啦……」

緊接著，他舉例說明選票的力量與監督的機制，如果民眾對政治更了解，則會讓國家機器運轉得更順暢。在大家需要一段時間思考的時候，段可佩上場表演。

此時，這場政見發表會的主角已不再是她。

徐詣航的最後一段演說，即是說明自己的政治理念。段律師認為，一旦民眾對前半段的演說產生認同，即像加了催化劑，再對他們說明選自己的好，民眾會很容易接受。就像是濾水器推銷員會先說明生飲自來水對人體的種種壞處，讓顧客認同之後，再順勢推銷自家商品一樣。

其實這個道理人人都懂，但要實際操作則需要深厚的功夫。

「以上就是我今天政見發表的全部內容，」徐詣航深吸一口氣再道，「最後還是不免俗地，希望大家支持我，把你們手中最寶貴的選票投給，一號徐詣航。」

他深深一鞠躬。

台下爆出不輸給段可佩的表演，音量非凡的掌聲。

內心非常感動的徐詣航再抬起頭時，段可佩已從後台走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再與他一同謝幕。

此時，音響奏出今天的第四首歌。

徐詣航有些驚訝地看著段可佩，眼神像是在說「這不在預定中啊？」

段可佩卻笑著拿起麥克風對大家說，「這是今天的最後一首歌，它是一首老歌，也是我哥哥最喜歡的歌。」

他感覺段可佩握著他的手更緊了些，她也望著他。

「這首歌是『我只在乎你』，謝謝大家。」

溫柔又深情的歌聲是最佳的謝幕曲，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認為這首歌是今晚最好聽的一首。

站在後台角落的段律師一動也不動，閉緊雙眼地聽完整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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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場之後，當工作人員還在忙著整理東西時，段可佩卻要與大家道別了。

「可佩小姐真的不能留下來參加慶功宴嗎？」徐詣航著急地問道。

段可佩難為地道，「真的很不好意思，剛好大後天有個認識的導演找我去試鏡，我得趕飛回去，所以……」

雖然覺得很可惜，但大家也沒辦法再強留她下來，便依依不捨地與她道別，段律師駕車在一旁等待，他看到這種場面卻仍是那副撲克臉。

段可佩坐上車後，段律師就要發動車離去時，她又突然喊停，搖下車窗，向徐詣航招手。

段律師蹙眉看她，她卻毫不在乎地對趕到車邊的徐詣航說話。

「差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有什麼東西忘記拿嗎？」

「不是，是我要跟你說一件，我哥絕對不會說出口的事。」

「咦？」

他絕對不會說出口的事……？是什麼？徐詣航一點頭緒都沒有。

「可佩！」段律師難得地大聲叫道。

「你不覺得我哥的名字很奇怪嗎……」

「的確……」

曾聽段可佩說過她的大哥名叫「段可敬」，大哥跟小妹都是「可」字輩的話，為什麼唯獨段律師的名字叫「段和鳴」呢？

段可佩更靠近徐詣航道，「我跟你說喔，他原本的名字叫……」

待段律師看到徐詣航極驚訝的表情時，他知道，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