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B side

醫生跟病人的遊戲才玩到一半，哈倪就把我洗了三次還特別熨燙過的白袍脫下放在椅背上，顧自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真是……我看要治他的性無能之前，得先治治他的懶病。

我走到他面前，他不搭理沒關係，我轉身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

哈倪哀了一聲，還附帶叫道，「嗶──七十公斤。」

「我哪有這麼重──！」

「你不相信體重計就不要站上來啊……減肥的人都是這樣，明明打從心底不覺得自己有這麼重，還偏要量體重，被砸壞的體重計是無辜的啊──」

他叨嘮地唸著減肥與體重計的關係，其實是想轉移話題。

但這都只是在做垂死掙扎罷了，他自己應該也明白我沒這麼好打發。

「哈倪──我今天早上才量過，是六十四公斤。」

「噢，那很好啊，比我輕耶，不過BMI值有點低，不如我們晚上去吃個大餐……」

「我想跟你談正經的。」

「我也一直都在講正經又實際的事啊，像是待會要睡個午覺、晚一點吃個飯、吃飯完洗個澡之類的。」

哼，這男人就只有嘴巴好強。

我坐在他大腿上，伸手搔了搔他耳後的自然捲頭髮，「關於剛剛的事，你不想反駁嗎？」

他無奈地瞇眼仰頭道，「Friday，你……對我的表現……很不滿嗎？」

「不會啊，你昨天的表現還挺好的。」

哈倪倏地睜眼，雙手一攤，「……那你想抱怨什麼啊，我的姑奶奶。」

「我覺得……每次都是禮拜五，太公式化了，有點無趣。」

「喔！這個簡單啊，我們可以改Saturday　or Sunday，Monday是藍色的，所以不行。」

我抬高聲調道，「哈倪──我的意思是說，除了星期五以外，其它時間也可以啊！我覺得我們情況很像『七年之癢』……」

「嗯嗯……八年抗戰。」

「……百年戰爭。」

「你犯規了啦，八怎麼能跳一百咧！」

「哈倪──！誰跟你在玩接龍啊！」我扯著他的耳朵大吼。

「我、我知道了……小聲一點啊……」

「你不要再裝傻了喔，我要生氣了！」

「……」

他輕咳了一聲後，表情認真地開始分析，「基本上，我們已經交往很久，不但是情侶也是家人。會覺得生活平淡規律，感到無聊乏味也是正常的，可是，我們厭倦對方了嗎？嗯……應該沒有吧？所謂的七年之癢呢，通常都是指偷腥之類的情事，我們並沒有這種狀況吧？沒有的話，就可以結束這個話題了。」

若是一般人一定會被他的長篇廢話呼嚨過去，幸好我不是一般人。

「詭辯！你明明知道我的重點在哪裡。」

「不是七年之癢嗎？」他故作天真地笑道。

「不是！我是指你每次都對做愛性趣缺缺的事，就連星期五晚上也是像例行公事般照例辦辦，嗚──我就知道我失去魅力了──你不愛我了──」

「Friday，」他嚴肅地道，「你裝哭一點也不可愛……」

惱羞成怒的我隨手抄了本書就往他身上打，「我要跟你離──婚──」

他邊擋邊道，「你冷靜一點啊──我們從來沒結過婚啊──」

「那我要先跟你結婚再馬上跟你離婚──」

「好啦好啦……」他輕柔地抱住我，哄騙地道，「先把書放下，我們好好地討論該如何先結婚再離婚……」

他這招對我還蠻有用的，我放下書，也回抱著他，靠在對方的肩膀上喃喃地說，「為什麼你這麼不喜歡做……」

「我沒有不喜歡啊，我，倪友並，好歹也是個男人。」

「那你為什麼不會像個『普通的男人』一樣，在平常突然抱住對方、推倒對方……」

「呃……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我需要思考幾天寫份報告再……」

見他又開始詭辯，我換個方式問道，「是不是……小郁他……比較能引起你的性慾？」

我感覺到他全身微微一震，他連忙道，「你如果要這樣比的話，我也沒辦法，我自認論質跟論量，都是一樣的。」

「可是你看到小郁裸露身體時，明明就比較興奮。」

「……呃，不，這是不一樣的……」

我推開他道，「哪裡不一樣啊！」

「我先說個我朋友的例子給你聽，你就明白了！」

「……又要碎碎唸了。」

「拜託大爺洗耳恭聽囉。」

「好啦，講快一點！」

「是是。我有個大學同學呢，他畢業後當上了皮膚科醫生，再加上近年美容風氣興盛，他的收入頗高，一個禮拜又不用上幾天班，也不用動刀見血，過著人人稱羨的生活。照理來說，應該早就被『訂走』的他，卻到今年都還沒結婚……」

「他是Gay。」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惜（？）沒辦法稱Friday你的意了，我相信他不是。他從大學時代就這樣，總是撫摸著他心中女神的照片，陶醉地說，『找不到像她一樣的完美肌膚的話，我就終身不娶。』，而他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找到，我相信他以後應該也不會找到……」

「什麼意思？」

「沒有一個人類能擁有像卡通人物一樣光滑沒有毛細孔的肌膚啊。」

「……他是……？！」

哈倪點點頭，「沒錯，他是個熱愛動畫漫畫模型的阿宅。」

「……那也是阿宅的家務事啊，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哎，我還沒說完嘛。聽說、傳說、據說，這位阿宅皮膚科醫生到現在還是處男！」

「怎麼可能……跟你同年的話，也……」

「我覺得這個謠言有八成的可信度。因為大學時代，班上有個同學曾開玩笑地問他會不會拿他喜歡的動漫角色來意淫之類的，這也只男生是無聊說著玩的話題，沒想到他卻很生氣，義憤填膺地道，『我怎麼可能拿我心愛的薇莉做這種事呢！你們都不懂，我對她的感覺是愛、是萌啊！』」

我呆然地道，「……我真的不懂。」

「我當時也不懂啊，只隱約知道，他口中『萌』是『狂熱的的喜愛』，可能與性慾無關……」

「我是『愛與性乃一體兩面』的信仰者……」

「嗯……我本來也是覺得，怎麼可能把這兩者分開？可是後來，當我看到小郁打網球時露出的腰際跟大腿時，我就懂了。」

「……」

「那實在是……太萌了。」

「……」

搞了半天，原來我的哈倪是個阿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