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2010新年快樂:D

新年要有新氣象！所以我開始貼舊文了！(←????)

最近校稿校到腦袋空空，近期未有更新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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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lk I.

法醫辦公室裡的茶几上放著一只骷髏頭造型、十分精巧卻從來沒用過的菸灰缸。一黑一白，彷彿代表天堂與地獄的兩人各坐在茶几兩側。

白的是穿著法醫服，看起來吊兒郎當──實際上也吊兒郎當的倪法醫，有著一頭亂髮，戴著粗框眼鏡，不修邊幅的模樣常在驗屍室裡嚇到人，每天總是打著哈欠慢慢地走到辦公室上班，習慣性地遲到早退。雖然懶得處理文書工作又常翹班，他驗屍的功力與年資卻都是署裡不容小覷，可是說話常東扯西拉且無厘頭，同事們都說要對到他的頻道還真有點難度。

黑的是穿著黑襯衫、理著小平頭，是赫赫有名的雷劭宇雷檢察官，因為他的嗓門非常大，外號又叫轟天雷，這個名號不是子虛烏有，聽說每次開庭坐在他附近的人都得摀著耳開庭，法官也曾不止一次請他放低聲量。

他有名的地方還不只他的聲音，辦案名氣也是響叮噹，從五年前那件震驚社會的滅門血案後就打亮雷檢察官這塊招牌，自此，不知道什麼原因，只要碰到連續殺人或是行兇殘忍的案子都會落到他頭上來。

雷檢察官極富正義感，偵辦案件認真到廢寢忘食、把卷宗當枕頭睡的地步，也是署裡大家公認的司法界明日之星。

一個是有點脫離正常人軌道的倪法醫，一個是正經八百有為好青年的雷檢察官。

很難讓人相信，不過這兩個人確實是好朋友。

雷檢察官這天來找倪法醫拿驗屍報告，兩人一同討論案情，由於這個案件非常單純，檢驗後也沒有任何異狀，結論很快就出來了。

可是，雷檢察官卻仍英眉緊揪，像是還有什麼煩惱。

「我說小雷啊，最近又沒什麼大案子，你臉部表情可不可以稍微放鬆一下？別搞得好像什麼滅門血案還沒偵破似的。」倪法醫邊喝著方才雷檢察官送來的咖啡邊道。

「我……哎－－老倪……」雷檢察官小小聲地道。

「嗚哇－－好噁心！你講話幹嘛輕聲細語的啊？平常分貝都超過七十啊！」

這傢伙發什麼神經啊！？雷檢察官異於平常的言行讓他嚇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我不是故意的啦，實在是這件事一定要小聲說。」仍保持小音量的雷檢察官道。

「喔喔，那快說，到底是什麼事讓你變得這麼異常？」雷檢察官這番話倒激起倪法醫的好奇心。

「異常啊……我最近真覺得我自己有點怪怪的……那天，我竟然看著那個男人看出神了，之後跟他講話還會手腳發抖，我是不是有病啊我。」

「男人？哪個男人啊……」

「還不就那……」不知道要不要說出口的雷檢察官緊抓著膝蓋，最後還是把那近來困擾他許久的名字道出。

「簡律師……」

「那個俊美到不行的混血兒簡律師？」

「他是混血兒……？」雷檢察官疑問道。

「看臉也知道吧！東方人不可能有墨綠色的眼睛跟高而挺的鼻樑，髮色也偏褐色，不過他的國語很標準，也沒有一般ABC華僑有的口氣，可能是從小就住這邊或是很早就歸國……以上，都是由法院裡的八卦電台提供。對了，你看到他會有這種狀況是很正常的啊！我第一次看到他時，發了愣，手上的宗卷都掉滿地呢。」

雷檢察官瞪大眼看著他，「真的嗎？太好了，我不是不正常啊！」

倪法醫笑著拍拍他的肩，「這一切都是費洛蒙在做怪啊！簡單的來說是動物的生存本能，歐美大學研究出人類能本能性地聞出一種味道，就是擁有跟自己不同免疫力的異性所散發的費洛蒙，選擇與自己不同免疫力的配偶可以藉此留下強壯的後代。」

不過，現代人類因為其它各方面的關係，這種費洛蒙的影響程度已經少了許多……

「等等，可是我們都是同性啊，怎麼還會……」

「我想可能是簡律師的費洛蒙味道真的非常特別吧？所以才會異性同性都聞得到，真想研究研究。」倪法醫撫著下巴笑呵呵地道。

「喔，所以不是……戀……愛的感覺吧？」雷檢察官說得更小聲。

這讓倪法醫雞皮疙瘩掉到真皮層去了，他小聲說話真的太詭異！

「所謂的戀愛不過是大腦裡化學物質引起的錯覺啊，其實你是看到他會恐懼緊張，但人類會將這種感覺化成對異性的愛慕感，這一切都是大腦裡灰色腦細胞的陰謀啊。」

「原來如此，有來找你談真是太好了，這下子我心中的疑慮都解開了呢！」

被倪法醫哄得一愣一愣的雷檢察官破憂為笑，聲音又恢復到平日的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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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剛剛有人來啊？」看著菸灰缸旁的空咖啡杯，從隔壁大學跑來探班的夏教授問道。

夏教授是倪法醫的情人，但怪人的情人也當然與眾不同，生得一副與時間無關的娃娃臉，他擁有雙重人格，平常是溫文和藹的T大動物系夏郁典夏教授，偶爾會變成當過牛郎的花花公子Friday，至於倪法醫是如何搖擺於這兩個人格之間，則有他的個人的獨門秘方。

「喔，對啊，是小雷，來找我談戀愛煩惱呢，呵呵。」倪法醫起身走到夏教授旁摸摸他的髮捏捏他的耳朵。

「唔，好癢……」

管他什麼費洛蒙－－看到喜歡的人自然就會想摸摸他玩玩他啊……

一談到愛情，那個鐵錚錚的男子漢雷檢察官就是個單純到不像話的人，倪法醫一想到今後會有更多有趣的事發生，便笑得闔不攏嘴。

「哈倪──怎麼笑得這麼開心啊？」原本是被動角色的夏教授在倪法醫未察覺到時，人格已換成牛郎，開開心心地換成他對他毛手毛腳。

「……呃，我想到我驗屍報告還沒寫完……顏面神經就有點不正常……所以我要回去加班……」

其實獨門秘方一點也不神秘，就是走為上策……

「你以為你的謊話騙得過我嗎？」牛郎邪氣地笑著抓過他的衣領。

倪法醫不禁暗忖，調解別人的戀愛煩惱前似乎該先解決一下自己家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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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雷檢察官一如往昔地來到法院開庭，掃盡近日陰霾的他，心情愉快地踏步在長廊上。

「啊，雷檢察官！雷檢察官！」雷檢察官聽見有人在叫自己，而且這聲音好像是……

「簡、簡律師？」會緊張會心跳都是陰謀！雷檢察官一面催眠自己，一面卻忍不住直瞧他的俊顏。

「太好了，這箱芒果送您消消暑。」簡律師笑著遞上一小箱芒果。

「芒果？」

不要發抖不要發抖……雷檢察官在內心暗道著。

「我叔叔寄上來給我的，一次寄十幾箱，我一個人吃不完，所以拿來院內分給大家。」

「喔，謝謝你。」太好了，可以正常面對他，已經可以克服陰謀了！

但，暗喜的雷檢察官要伸手要接過芒果時，不小心觸碰到簡律師的手。

然後『碰』地一聲倒在地上。

「雷檢察官！？」

－－會、會暈倒也是費洛蒙害的嗎？

■■■

中午的解剖室裡，有兩個活的男人，一個拿著排骨便當，一個拿著雞腿便當，坐在屍體面前也毫不在乎地大啖。

倪法醫就不用說，每天看屍體他早就習慣，而且從學生時代他就是個不太在意外在環境的人。

但沒想到拿著便當來找倪法醫的雷檢察官也完全不覺得這裡有什麼不同，或是有特別的味道，或許是被倪法醫同化了，也有可能是他的煩惱已經讓他失去嗅覺與味覺。

「喔，對了，你上次的事蹟我聽說了，暈倒被簡律師扶到醫務室那件事，聽說是中暑嘛？在室內還會中暑……呵呵。」倪法醫把吃完的便當放一旁剃著牙道。

一說到這件事，雷檢察官就忍不住想把自己關進旁邊冰屍體的冰櫃裡……實在是太丟臉了！

碰到他的手就暈倒，雖然之後的事他沒知覺，但醒來聽人說是簡律師抱他過來的他就快瘋掉了，簡律師還很好心的幫他解釋他是中暑了……這人情真不知道該怎麼還。

「老倪，我不行了，那費洛蒙像讓我中毒一樣……昨天，我竟然還……」雷檢察官把只吃一半的便當放在一旁，臉埋入雙手中。

「哇？你竟然沒把飯吃完？平常還吃不夠跟我要飯的雷大檢察官耶？」

「別笑我了，我是認真跟你講事情。」

倪法醫整理著儀容，拉拉白袍後道「好，是，雷檢察官請說，昨天是如何被兇手襲擊。」

「不是被襲擊啦……是我，哎－－用手機偷拍他的臉，這、這已經構成犯罪了啊。」雷檢察官在解剖室內仰天長嚎。

倪法醫一手摀著耳朵一手阻止他繼續大叫，「停停，你再叫下去他也要被你吵起來了。」

「誰？」

「他啊。」倪法醫指著台上的屍體。

「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天生嗓門大，抱歉。」雷檢察官對著『他』道歉著。

「先一件一件來吧，第一、你為什麼要拍他的臉呢？」

「……呃，因為那天之後……我一天沒看到他的臉就覺得全身不對勁……」

「喔－－那為什麼不經他同意再拍呢？」

「這、這我怎麼好意思！」雷檢察官的音量又提至一百分貝。

「好好，別激動，第三，照片在哪？」

「在這－－」雷檢察官從西裝上衣裡拿出黑色的M牌手機，一打開就是簡律師的照片。

倪法醫撨了下粗框眼鏡後，仔細欣賞，「拍得還不錯嘛，這個角度很完美。」

「這張照片可是萬中選一啊，我可是拍了好多張才選到這張的，院裡燈光太暗拍出來都模糊掉了，而且我還是覺得他的左臉比他的右臉好看，其實全身照也很難取捨啊……」雷檢察官一看到照片就興奮地講了一堆。

「……原來你不只拍一張……」

「呃……」

「來人啊，把這跟蹤狂帶出去。」

■■■

昏暗的室內，只有投影機打在牆上的地方是亮的，映在上頭的簡律師身穿律師服，在法庭上辯才無礙、口若懸河。

「這張呢？」倪法醫問。

「嗯，沒感覺。」坐在長桌前盯著照片看的雷檢察官淡淡地說。

倪法醫轉頭看向測謊機，顯示的數據也沒偏離正常值，其實這是以前用來治療精神病患的方法，但懲治方式是電擊，他現在算比較人道些，只說如果測謊機有反應要請客。

倪法醫接著按下鍵換另一張。

第二張是簡律師穿著西裝正要打開車門時的照片，大概因為天氣很熱的關係，領帶略鬆，第一個扣子也沒扣上。

雷檢察官還是板著相同的面孔，「沒感覺。」

「哇，小雷，有進步喔。」

倪法醫驚呼，之前看到簡律師的照片心跳就會加速的他，現在怎麼看都沒反應，人果然是很善變的生物。

「我有秘方啊－－」雷檢察官神秘地道。

「啥秘方？忘情水喔？還孟婆湯？」真的有的話他還真想餵那花痴的Friday喝個幾桶，看能不能勸他轉行。

「不是啦，我這幾天把簡律師的照片加洗了好幾張，貼在房間裡、冰箱上、廁所門前，走到哪都看得到他，看到都膩了，當然沒感覺啦，我本來還想把照片印在抱枕上，連睡覺都看得到他喔。」這道理就叫『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對吧？」雷檢察官自傲地道。

「呃……」怎麼好像有點不太對？嘛，算了，他高興就好。

「請繼續。」雷檢察官一臉得意地翹腳。

倪法醫見狀，玩心一起。

「你有秘方，我也有一張意外得到的照片。」

「喔？」他拿出自己的S牌白色手機，操作了一下把照片顯示在螢幕上。

照片中人拿著網球拍，擺出發球的動作，一身潔白的網球裝，短袖的上衣配上短褲，露出的肌膚也猶如雪般透白，發球姿勢既優美又標準，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是簡律師。

「我跟小郁上禮拜在T大的網球場打球的時候遇到他的，簡律師的球技很不錯，光看他揮就是一種享受啊……咦？小雷？」倪法醫這才發現雷檢察官不知道跑哪去了，而且……

「我的手機呢？！還說什麼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小雷，還我手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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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室的辦公桌上擺著橫排四張，直排四張，一共十六張照片，每一張都翻至背面，正對辦公桌的辦公椅上坐的不是法醫，是檢察官，他正閉目沈思著。

倪法醫在狹小的法醫室繞了一圈後，走到辦公桌旁，把檯燈打開。

「好，開始！」待法醫語畢後，雷檢察官開始迅速地翻照片，一次翻兩張，兩張若是相同的照片就放至一旁，這個遊戲用撲克牌玩的話就叫做『釣魚』，現在則用簡律師的照片來玩，是不是該叫做『釣律師』呢？

「這張……跟這張。」翻開簡律師與人談笑風生的照片。

「還有這張，角落這張。」這張則他正在整理領帶的照片。

很快地，雷檢察官把照片都沒有遲疑、正確無誤地翻完，桌上只剩最後二張牌。

倪法醫看著錶道，「還不錯嘛，三十三秒半，看來你的體內已經開始產生對抗簡律師費洛蒙的抗體了。」

雷檢察官聽倪法醫這麼一說後心情大喜，「對啊，我也這麼覺得，最近工作效率也變高了呢，一定是這種抗體的關係。」

「不過……抗體似乎還沒佈滿全身喔。」倪法醫指著最後一組牌道，「翻開它吧。」

「呃……反正最後兩張了，一定是一樣的，就不就翻了啊。」雷檢察官像個逃避事實的犯人般顧左右而言他。

「翻開它，雷檢察官。」倪法醫挑著眉，嚴肅地道。

「唉－－」雷檢察官嘆氣後，輕輕地把照片翻開。

「看吧，就一樣的照片嘛，沒事啊。」

「沒事的話你幹嘛閉著眼啊？張開眼睛！」

緊閉雙眼的雷檢察官無奈地撐開眼皮，馬上就看到二張一模一樣的照片，那是一個穿著短褲跟卡通圖案上衣，笑得天真燦爛的小男孩。

「怎麼……」雷檢察官生吞了一口口水，然後忍不住拿起照片，「這麼可愛啊－－」

「就知道你特訓還不夠。」

倪法醫隨即把他手中的照片抽走，這張『小簡律師』的照片到底是怎麼來的，就是商業機密了。

「啊－－」被抽走照片的雷檢察官一副悵然若失貌，「我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還是沒辦法戒掉他的費洛蒙嗎？」

他開始有點理解為什麼有些毒癮者會為了毒品，一犯、再犯、屢犯，那是因為真的戒不掉啊……

「小雷，你別失望。」

倪法醫拍拍他的肩，「我還有最終最終的秘密武器！」法醫走到壁櫃旁拿出『它』。

「這……是什麼啊？」看著眼前的東西，雷檢察官在自己的字典裡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形容詞來描述它。

它是個塑膠充氣娃娃，有點像是不倒翁的造型，底下有重物的樣子，所以放在地上會搖搖晃晃，卻不會倒下，而最奇怪的是它的頭貼著簡律師的大頭照，就算簡律師再怎麼俊美，這個東西卻還是會惹人發笑。

「為了它，我翻箱倒櫃找了很久咧，總算在地下室找到後，我花了三－－分鐘的時間完成這個作品，然後又花了一－－分鐘的時間幫他取了個『簡律師Dash』的名字，很好，以上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要你打它。」

「打它？」雷檢察官指著『簡律師Dash』，他的確是還蠻想打它的，把他的照片貼在上面根本是汙辱他的臉。

「你聽過運動記憶法嗎？像是坊間有的英文補習班會帶動唱來記憶英文一樣，我就想運用這個同樣的道理。」

「喔－－」雷檢察官雖然有聽沒有懂，卻還是點頭，他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來吧，用你強力的左鉤拳打下去吧！」左撇子的雷檢察官一臉狐疑地走到『簡律師Dash』面前，解開左手的袖口，正要用力揍下去的時候，倪法醫卻突然喊停。

「記得打下去的時候要喊『打倒英雄主義，摧毀偶像神話。』喔！」

「為什麼？」

倪法醫笑笑地道，「這樣比較有氣勢啊，還是你要唱『雙截棍』也行，喝喝－－哈兮。」

「我比較喜歡……」雷檢察官後退幾步後，突然地衝上前使出重拳。

「啊噠－－！」

有時候不得不相信，這種類似民俗療法的方式也蠻管用的。

漸漸的，費洛蒙抗體佈滿全身，看到他也不會發抖，沒看到他也不會焦慮，跟他說話也很平常，手機裡的相片也刪了，皮夾裡的也拿起來了。

原來這種生理現象還是可以經由人為的方式加上個人的意志力壓制……

可是，如果這此現象不是生理引起，而是心理引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