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之五　貓下去

起先，狄佐雨對雷豪宇的話還半信半疑，因為他前科累累，難以讓人相信。

除了交往前的種種避重就輕外，交往後雷豪宇似乎也沒跟家人提起這件事，聖誕節那天狄佐雨跟著他一起出任務，巧遇了他的弟弟，他也沒有要介紹彼此的打算。

「怎麼了？一直盯著我看？」雷豪宇淺笑道，「你不換件衣服再出門嗎？還是我幫你找？在行李箱裡？」

他一連好幾個問句狄佐雨都沒回覆，只默默死命瞪著雷豪宇看。

他倒也沒追問，慢條斯理幫忙收東西準備出門，如他所料，過沒一會兒，對方就自己開口發問了。

「今天要跟你弟弟吃飯的事應該是之前就訂好了吧，怎麼沒早點跟我說呢？」

「我本來打算剛剛要去買床單時再跟你說的，結果後來就——」

為了不讓話題偏掉，狄佐雨趕取搶話，「那昨天也可以說啊。」

「唔，我想想……昨天白天我在局裡，晚上去你的飯店討論今天搬家的事，但後來好像也討論到床上去了？」雷豪宇回頭眨眼笑了笑。

他撇過頭心想，的確，這幾天只要晚上兩人膩在一起都不是在做正經事……

「可是，怎麼這麼突然？」

「一點也不突然啊，我早就想介紹你們認識了。」

騙人！狄佐雨在心底大聲回道。

雷豪宇瞄了一下錶，「再不出門就來不及了，走吧？」

狄佐雨知道自己正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只能跟上看雷豪宇到底在賣什麼藥。

█　█　█

飯局的地點選在雷豪宇曾招待康拉德吃過的那間小火鍋店，二弟組比大哥組早到了一步，遠遠看到他們在店門口，兩人就站起身來迎接。

二弟雷震宇很好認，五官長得像大哥雷豪宇、頭髮較長的那位就是了。狄佐雨曾見過他一、二次面，但都是遠處觀望，並未面對面說過話。

雖然雷家兄弟長得相似、身高也都差不多，但是旁人卻絕對不會認錯，因為他們兩人所散發的氣質跟感覺完全不同，個性也大相逕庭。

雷震宇身旁那位應該就是他的男朋友吧，笑臉迎人地走過來，給人的第一印象很親切的樣子。

而且，狄佐雨這才發現，除了他以外，其他三個人的身高都超過一百八十公分，體型都屬壯碩，讓他站在這三根『柱子』旁邊顯得嬌小許多。

「大哥！好久不見！」

展貳仁率先大聲打招呼，身旁的雷震宇皺了下眉，似乎在抱怨他的音量太大聲。

「阿仁，真的好久不見了！」雷豪宇笑著揮手，回頭向狄佐雨介紹道，「阿仁，這是狄──」

「我叫Neil。」

狄佐雨在雷豪宇講出自己的全名前搶先插口，他還是不習慣別人叫他中文名字。

雷豪宇看了他一眼，苦笑地表示了解。

「Neil……？」展貳仁忽地恍然大悟道，「啊啊，我知道你從美國回來的嘛！我是展貳仁，跟著震宇來湊熱鬧的，叫我阿仁就可以了！」

聽他們兩人的對話，雷震宇暗暗在心裡吐槽道，什麼從美國回來的就要用英文名字？明明就是個黃皮膚黑頭髮講中文的人，幹嘛不用中文名字？

「大哥，我們先進去吧，幾個人站在門口會礙到別的客人。」雷震宇提醒道。

「說得也是，進去再談吧。」

四個人就座後，服務生立即送上菜單，全是男人的餐桌上沒有『猶豫不決』四個字的存在，大家飛快地就決定好自己想要的鍋種。

待服務生離開後，雷豪宇就站起身，「我去幫大家倒飲料。」

「啊，那我去幫忙！」展貳仁也跟著站起。

「不用不用，你們第一次見面，坐著聊吧，Neil、阿仁，你們要喝什麼？」

狄佐雨跟展貳仁分別回答雪碧跟烏龍茶後，雷豪宇就轉身走往飲料吧了，兩人不約而同地看著沒被問到的雷震宇。

「噢，大哥他知道我吃火鍋的時候只喝可樂。」

二弟莫名地得意，狄佐雨莫名地不爽。

據野生動物的第六感，展貳仁感覺到空氣中似乎有不尋常的電波流動，為了世界的和平（？），他急忙出來打圓場。

「Neil看起來很年輕耶，說你是大學生我也相信。」

「大哥好像說過……你比我們家小弟的年紀還小。沒想到大哥竟然──」

對方刻意沒把話說完這點讓狄佐雨滿心憤懣，直接出招拿出王牌卡。

狄佐雨傾身向前，稱心快意地道，「他，已經是我的了。」

未料雷震宇正面接招，且毫髮無傷地回敬。

「那又如何，他是我哥啊。」

即使神經如黃金蟒蛇般大條的展貳仁，在面對這個場面時也無法平心靜氣，他看向雷震宇，又望向狄佐宇，最後只得道，「呃，我覺得，Neil擁有的大哥跟震宇擁有的大哥應該是不同的大哥──」

「展貳仁你閉嘴一下。」

「旁人不要說話。」

龐然大熊被同時發射的兩隻飛鏢射中，釘在牆上動彈不得，只能像個標本一樣默默含淚在心中。

「看起來就是個小鬼，」雷震宇哼了一聲，「你真的是前FBI嗎？」

狄佐雨冷冷地道，「長不大的弟弟，還老追著哥哥跑。」

「你──！」

雖然才剛點完餐，但展貳仁已經開始覺得這頓飯不會太『好吃』了……

此時，雷豪宇正拿著四杯飲料走回座位，「你們在聊什麼啊？」

展貳仁膽戰心驚地看著這一觸即發的時刻，沒想到事情的進展卻出乎他的意料。

「噢，我們在聊Neil之前在美國當FBI的趣事啊，Neil年紀這麼輕就有這樣的經歷真是厲害啊。」雷震宇露齒笑道。

連原本冷冰冰的狄佐雨也換了個人似地，春風和氣地道，「震宇哥太誇獎我了，我才要跟你們學習呢。」

展貳仁頓時打了個寒顫，連忙看向大哥，他似乎沒察覺有異，就座後也跟著加入聊天，有說有笑。

──展貳仁突然覺得自己好孤獨。

█　█　█

四個人各懷鬼胎地（？）愉快聊天吃完飯後，雷豪宇表示他們待會還得去幫狄佐雨的新居添購東西。

「那我跟阿仁一起去幫忙好了，還可以幫忙搬東西什麼的。」雷震宇心懷不軌提議道。

「不行，這太麻煩震宇哥跟阿仁哥了。」狄佐雨心想，哪能再讓你們破壞我們的兩人世界。

「怎麼會呢，反正不是我們搬的話，也是大哥要搬啊。」雷震宇暗道，這小鬼還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

兩人你來我往，暗潮洶湧地爭執不休時，展貳仁只能呆立在一旁，什麼忙都幫不上，而雷豪宇此時正在櫃檯結帳，也無暇顧及這邊。

結完帳後，雷豪宇要轉身走向其他三人時，突然有位女性從櫃檯後方的門後出現，看起來似乎是老闆娘，正在跟櫃檯的店員交代事情。

雷豪宇覺得她有點面熟，便多看了一眼，而對方剛好也抬頭，對上視線。

雖然髮型、化妝方式都跟以前不一樣，但那眼神還是讓他一眼認出。

「蓮花……？」

老闆娘愣了一下，定神看著雷豪宇幾秒，有些猶豫地回道，「你是……豪仔？」

「對，是我。」

她難以置信地說，「你真的是豪仔？！你臉上怎麼變得這麼乾淨？眉頭上的疤都不見了。」

「啊，那本來就是假的……」

「哈哈，我就知道。後面的刺青也是吧？」

重逢的兩人聊得正開心時，雷豪宇身後忽傳來一聲叫喊。

「大哥！」雷震宇大叫著想提醒哥哥身後有人。

雷豪宇倏地回頭，看到一記直拳不偏不倚地停在自己鼻頭前，再往後望，出拳的狄佐雨臉上盡是憤忿與不信交織而成的複雜表情。

「騙子。」

留下這個字後，狄佐雨就像野貓似地縱身一跳，便消失無蹤。

－－ 後記－

嘖嘖～～大哥真是個罪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