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雷家餐廳裡有一張大圓桌，平常就算家庭成員五名全到齊坐好，仍覺得座位間的縫隙寬了一點。

其實，當初雷父買這張餐桌時別有用心，他希望將來三個兒子成家後帶著另一半回來團圓時，全部八個人剛好把桌子圍成一圈。

待眾人全就坐後，他環視全場。

大兒子坐在對面，低著頭跟身邊的狄佐雨解說一道道年菜的吉祥話跟它代表意義；二兒子坐在大哥旁邊，和展貳仁吵吵鬧鬧的，似乎在爭執桌上那道鹽水雞剁得好不好看；小兒子坐在媽媽身邊，大家都還沒開將就急著要幫身旁的簡箴彥挾菜，他有點彆扭，亂不好意思。

──現在不就實現了他的願望嗎？

不，身為一家之主怎麼能輕易妥協！

雷父才正要開口糾正大家的餐桌禮儀時，身旁的妻子卻搶先了一步。

「大家開動吧，多吃點，菜很多，飯也還有一大鍋。」

可能是今天發生了太多『狀況』，大家都餓了，毫不客氣地動起碗筷，雷父見狀也只能默默地開動，不然男生這麼多，菜一下就被吃光了。

看著桌上豐盛的年菜消失飛快，雷母笑道，「大家這麼棒場，我好高興，還好今天有多煮一些，不然男生這麼多，還真怕不夠你們吃呢。」

而這句話像是打開了眾人的開關，大家不約而同地停下手，特別是那三個不姓雷的男人，坐如針氈。

──雷家父母果然還是很在意吧！兒子的另一半是男人，而且還三個都是！

一向有話直說的展貳仁忍不出開口，「如、如果，雷媽媽喜歡的話，我可以穿女裝。」

「白痴，你在說什麼啊！」雷震宇快瘋了，到底是怎樣的腦部構造能想到『穿女裝』這個結論啊！

「展哥這麼壯不適合啦，要穿也是箴彥穿！」雷劭宇笑著補槍。

「雷劭宇！你這個笨……啊，不……」簡箴彥也快瘋了，女裝就算了，自己還差點在對方父母前罵他家兒子是笨蛋。

二哥轉頭用眼神向大哥求救，雷豪宇也順應他的期望開口。

「我覺得Neil才是最適合穿女裝的那一個。」

雷家大哥此時的表情無比認真，狄佐雨紅著臉別過頭，放在餐桌底下的手偷偷地攥著對方的衣角不放。

公然放閃的模樣，叫大家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就跟全家人看電視時看到床戲一樣，不知該如何自處。

「聊點別的吧！」雷父當機立斷，劃開這尷尬的空氣。

「對啊對啊，喂，阿仁，來講個笑話聽聽。」雷二哥也幫忙轉換氣氛。

「笑話喔？我想想……在北極的熊叫北極熊，在台灣的熊叫台灣黑熊，那在醫院的熊叫什麼熊？」

「咦？生病的熊叫什麼熊……啊，不知道啦！」他對這種腦筋急轉彎一向沒什麼耐心。

「是『神經嘸正熊』（神經不正常）！」

冷空氣突襲餐桌，現場沉默幾秒，雷震宇只想把身旁的人打包寄到北極，讓他真的變『北極熊』！

雷母打圓場地道，「不然，大家聊聊自己的休閒嗜好，如何？」

「我喜歡運動跟健身，偶爾會跟震宇練練柔道！」像是要彌補剛剛的過錯似地，展貳仁急著搶先發言。

一聽到柔道雷父眼睛就亮了起來，「我從年輕的時候就開練柔道。」

「哇！那改天一定要跟雷爸爸好好切蹉切蹉。」

雷母跟三個兒子聞言都變了臉色，因為雷父是全家戰鬥力最弱的一個。

雖然雷父從認識雷母開始就在花家的道場修行，孜孜不倦地持續練了十幾年，但不知是沒有天份還是不得要領，柔道技巧一直沒增長，最近跟八年級的小姪兒練著玩時，還被摔傷了肩，休養一個月。

──要是跟展貳仁對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啊。

「爸，你想練習的話，找我們練就好啦。」大哥連忙插話。

「對啊，其實這傢伙的柔道不怎樣啦。」開玩笑，被這隻熊一摔老爸的骨頭斷幾根都不知道啊！而且他才不知道『放水』這兩個字怎麼寫。

「可是每次跟你們練習，你們都不認真，我還是想跟他──」

「箴彥！你平常的興趣是什麼啊？」雷震宇打斷爸爸的話，猛然把球丟給簡箴彥。

簡箴彥收到二哥的求救訊息，也只得開口，「興趣的話，我偶爾會打打網球，還有遛狗。」

不知為何，說到『遛狗』兩字，除了雷父雷母外，其他人全把眼神放在雷劭宇身上，讓簡箴彥莫名地著急解釋。

「是真的狗啦，一隻臘腸狗！叫RAY，我手機裡還有牠的照片。」

簡箴彥把手機拿出來滑了滑，要遞給大家看時，手指卻不小心按到主鍵，又回到待機畫面，而待機畫面是雷劭宇的睡臉照。

「啊、不、不是這個！」簡箴彥慌張地滑著手機，卻已於事無補。

「你家的『狗』睡得真熟啊──」二哥很賤地大笑。

雷劭宇倒很開心，還直問，「箴彥，這張照片你什麼時候拍的啊？」

「Neil呢？你的興趣是什麼？」

狄佐雨本來還想蒙混過關，卻被雷母直接點名，支支吾吾地開口。

「我的興趣也是運動跟射……飛鏢。」

狄佐雨一面回答一面心想，要是他們知道自己真正的興趣是射擊，最拿手的事是直擊敵方要害，不知會作何感想……

「Neil射飛鏢很厲害喔，到目前為止應該沒人贏得了他吧。」大哥得意地補充。

「真的假的啊？光說不練怎麼知道。」二哥總喜歡找狄佐雨的碴。

小弟歪著頭回想道，「飛鏢的話，我記得小時候好像有一個……」

「對耶！好像還放在樓上，我去找找。」

雷震宇說完也不顧現在還在吃飯，就衝到樓上，不到五分鐘就拿了一組小朋友在玩的吸盤飛鏢組下來。

「來試試你的實力吧！」

「震宇，你在還在吃飯耶。」大哥忍不住唸道。

「別那麼小氣，就射個飛鏢而已嘛，我站在那邊把靶拿在頭上給你射吧。」

「好！」

狄佐雨二話不說就接下對方的挑戰書，拿著吸盤飛鏢站在離雷震宇約四公尺的地方，要射之前，忽然又停下手。

「有人可以借我一條手帕嗎？」

「手帕？」雷豪宇問道。

「這距離太近了，矇著眼才有挑戰性。」

「你這傢伙很臭屁耶！那個誰誰誰快把他的眼睛矇起來！」二哥站在遠方跳腳叫道。

最後，由簡箴彥出借手帕，還幫忙把狄佐雨的雙眼矇上。

「這樣可以嗎？會不會綁太緊？你要再拿下來確認一下位置也可以喔。」

「不用，這樣剛好。」

狄佐雨說完便擺出姿勢，深吸口氣，沉澱心情後，射出飛鏢。

他拆下臉上的手帕，很有自信地往前一看，吸盤飛鏢的確正中標靶的紅心，但是，拿著標靶的人卻是雷豪宇。

惡作劇沒成功的二哥在一旁不甘心地稱讚道，「還蠻準的嘛。」

但狄佐雨卻像沒聽見他的話，呆然地直往前走，然後緊緊抱住雷豪宇。

「佐雨，怎麼了？」

「還好……沒射到你。」

雷豪宇拍拍他的背，「那只是吸盤，打到也不會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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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得好累Ｘ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