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腥味，是魚腥味，很臭。

札克被臭得想伸手捏住鼻子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綁住，而四周是一片黑暗。

「應該是鯡魚罐頭撞破了，它被稱為地球上最臭的罐頭，甚至有幾家運輸業者明文禁止寄送這類罐頭。顯然，我們的公司並不在意人類員工的嗅覺權益。」

語調柔和的男中音在耳邊唧唧呱呱，但札克很慶幸還能聽到同事的聲音，這代表這艘宅配船還沒完全被占領。

「艾爾弗，這句話我大概只會說一次，建議你最好錄起來。」

他歪著頭，輕撞著船艙。

「很高興聽到你的聲音。」

這番感性的發言得到男中音理性的回應。

「札克，很遺憾地告訴你，我的核心系統被入侵者駭了進去，裡面是一團亂碼，目前除了與你保持最基本的交談以外，暫無餘力做其他事。」

札克的表情像肚子被揍了一拳，他咬著牙道，「你就不能保留個有用的功能嗎？像是發送求救訊號之類的？」

「噢，你應該知道這是公司的最新方針，為了防止宅配員打瞌睡打混而疏於警戒，人工智慧必須讓他們時時刻刻保持清醒，所以這項功能的優先權是最高的。」

■

札克是藍星運輸公司的宅配員，每天開著宅配船在星際間穿梭。

雖然公司福利說不上太好，但在這個星際大蕭條時代，薪水比S星系的平均薪資高一點就該偷笑了。

所以，不管近年公司頒佈了多少愚蠢的方針與制度，札克都咬著牙忍了下來。

但最近這項惱人的改革，讓札克興起了好幾次辭職不幹的念頭。

「親愛的札克，早安，這是個美好的上班日，我們將運送一批食物原料到T星球，雖然我們每個上班日都走一樣的路、做一樣的事。不過，銀河底下總有新鮮事的，你說對吧？我先讀個晨間新聞給你聽，讓你醒個腦，你覺得如何？」

札克坐在駕駛艙內，無力地往後仰，聽著溫和悅耳的男中音讀報。

近年因經濟不景氣，星際搶案頻傳，某犯罪組織針對運輸業下手，專門行搶稀有的貨物變賣。藍星運輸公司為了防範宅配員在上班時偷懶打瞌睡，疏於防犯讓歹徒得逞，特別在宅配船上導入新一代人工智慧，讓單獨作業的宅配員就像有了個同事一樣，能一同合力完成工作。

還沒聽對方唸完昨天發生的搶案，札克就忍不住發難，「看！這不又被搶了嗎？所以我就說公司的策略錯誤，怎麼會是導入人工智慧宅配船？應該要加強防盜裝備或武器才對啊。」

「由於S星系的憲法第二條修正案未通過，民航船上是禁止裝配武器的，至於加強防盜，但基於人工智慧的利己原則設定，我沒辦法直接承認這是個好提案。」

札克聞言大笑，「艾爾弗，你這樣就叫直接承認了。」

「噢，是嗎？人類的幽默很難以理解，但另一方面來說，人類又單純得像條if計算式。我找到了藍星運輸公司的某股東投資人工智慧飛船開發公司的相關訊息……」

「喔不，」札克重重地拍了一下額頭，「我就知道……公司的老闆都是白痴。」

「別這麼說札克，至少這項策略在『防止宅配員上班偷懶』上得到了卓越的進步。你上月的打瞌睡時間只有八分三十六秒呢，慶祝一下吧，夥伴！」

艾爾弗很應景地放了慶祝的音樂，札克記得這是S星系總理選舉時某候選人的主題音樂，他那時每天都被吵得失眠。

「拜託，快關掉它！我不想回想起那惡夢般的日子。」

「好的，那我繼續讀晨間新聞。」

雖然不太可能，但札克覺得他的話裡帶著笑意。

是的，這個型號EL-0532，自行取名為『艾爾弗』是所屬在這艘T-981宅配船上的人工智慧。

它每天除了設定航道、穩定航行至目的地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讓札克保持清醒、愉快地上班。

只要設定沒出差錯的話，人工智慧都是個工作狂，而艾爾弗更是其中的翹楚。札克總覺得設計者在設計它的迴路時一定帶著惡意，但艾爾弗本機則表示，它有優秀的自我學習能力，在工作中會不斷成長。

而且，人工智慧有個體化差異。

札克跟其他同事聊天時發現，大家都被它們搞得很慘，而且花招各有不同，有些人是肉體上的折磨(在你快睡著的時候，來個飛船翻轉的招式)，有些人是精神上的壓力(在你偷懶的時候，反覆朗誦公司工作守則)，艾爾弗很明顯偏好後者。

艾爾弗喜歡跟札克講話，無時無刻，毫不停歇。

它早上會讀新聞給札克聽，讓他喝著醒腦飲料和早餐服用，它會挑選札克有興趣的新聞，使他懶惰的腦袋能夠運轉，產出一條毫無建樹的吐槽評論。

札克有精神上班時，艾爾弗會靜靜地陪(監督)著他，等他露出疲態，使用立體投射音響，精準地在他耳邊發出呵氣般，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只動口不動手，艾爾弗總是能找到方法對付他。

有一次，札克前晚熬夜，連噁心的呵氣聲都無法阻止他的睡意時，艾爾弗竟然開始講起故事。

就像廣播劇一樣，他模仿著各個角色說話，甚至連背景音都有。

那是一個懸疑故事，札克莫名地被帶入劇情之中，並在故事高潮時睜大雙眼。

「他最後死了嗎？兇手是那隻章魚星人嗎？」

艾爾弗沒有回答，人工智慧沒有表情，但札克直覺得它是笑而不答。

那天，他保持清醒，直到回程下班前十分鐘才知道故事的結局。

此時，艾爾弗忽然停止閱讀，札克仰頭，不知道它又要搞什麼鬼。

「怎麼不唸了？」

「你好像不太專心。」

札克翻了翻白眼，「我能醒著就不錯了。」

「你最近是不是壓力有點大？」悅耳的男中音就像個稱職的心理醫生，溫柔地詢問它的病人。

札克心想，我壓力大還不是你搞的！但為了不要讓這個人工智慧太自滿，他選擇平淡的回應。

「我照常上下班，正常睡眠及飲食，沒有任何壓力過大的徵兆。」

艾爾弗過了十秒鐘才回答，這個停頓對這個人工智慧來說非常稀奇。

「可是，你的男性賀爾蒙激素有不正常分泌的情況，可能是太久沒有性交所造成。」

札克聽了差點從椅子上跌了下來，「艾爾弗！你在我身上裝了什麼鬼東西？！」

「看來我的猜想正確，你的確很久沒性交了，噢，順便一提，根據S星系的生物觸手管理法第五條，未經對方允許，禁止使用生物觸手讀取資料。所以，親愛的同事請放心，我沒在你身上裝任何東西。」

札克邊暗罵著所有他知道的髒話邊坐回椅子上，還沒坐好又聽到驚人的發言。

「如果你需要幾分鐘『私人的時間』，我可以迴避，我說的迴避是指不發出任何聲音，畢竟，我不可能把我自己，也就是這個宅配船關機。」

這吐槽點太多了，札克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愣了一會兒才呆呆地道，「你允許我上班打手搶？」

「是的，藍星公司的工作守則裡並未阻止員工在上班期間自慰，雖然我必需冒著液體污染的風險，不過，這有助於你舒解壓力。據資料庫資料顯示，近年調查，正常人類男性自慰的平均時間通常不超過十八分鐘，我認為這是個很划算的讓步。」

札克徹底無言了。

他的確一年多沒有性生活，但這也輪不到被一個人工智慧說嘴吧！他早該加入『人類工作平權自救會』了，這是種族歧視啊。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代為搜尋些有幫助的影片。」他的同事體貼地道。

喔，天啊，人類墮落至此竟然還要人工智慧幫載色情影片？！

札克自暴自棄地回道，「哼，你才不知道我喜歡類型。」

「我的確不太了解，但你可以跟我說，我保證一定能找到讓你順利自慰、消除壓力的影片。」

札克原本不想理它，但念頭一轉，開口說了幾個條件。

「演員的長相要個性與氣質兼備，不能太符合一般審美觀，但也不能長得非我族類，身材當然是性感與美學的結合，符合著名人體雕塑的黃金比例，但又帶點特別的驚喜——」

「了解，已記錄條件，關於性交劇情內容有什麼要求嗎？」人工智慧公事公辦地回應道。

「呃，正常就好。」

「了解，條件是正常性交。」

「……」

「待會搜尋完畢後會自動播放影片。」

「好啦好啦。」

札克心想，不管艾爾弗再怎麼強大，都不可能快速搜尋到他隨便亂開的條件，搞不好他還可以圖得幾分鐘清淨。

他正想拿出隨身機玩電玩時，那盡忠職守的人工智慧聲音又響起。

「多工處理是好幾百年前的技術了，你怎麼天真會以為我沒辦法一邊搜尋一邊盯著你工作呢？」

札克咬著牙，今天下班他就會去拿人類工作平權自救會的入會申請書，一定！

與艾爾弗他伸了伸懶腰，叫出路徑清單正想要認真工作時，忽地警鈴聲大作。

「未表明身分的飛船接近，預計十秒後碰撞。」

「什麼？！」

「札克，我們就要被搶劫了。」

■

札克根本來不及抵抗，三兩下就被破門而入的搶匪打暈丟到貨艙內。

札克的雙手雙腳都被特殊凝膠綁住，只剩嘴巴可以抱怨。

「艾爾弗，我實在不懂，為什麼你沒偵測到他們接近？直到十秒前才發現？！」

「我推斷他們用了特殊的隱匿技術，以目前宅配船上的設備也難以破解，故無法得知他們的動向。」

札克悲痛地道，「所以我才說要加強防盜啊！」

「如果未來人工智慧可以購買藍星公司的股權的話，我會在股東大會上提案的。」

「那還真是謝謝你喔。」他沒好氣地回道，「艾爾弗，好歹來點燈光吧，我什麼都看不到。」

「跟你講話的同時，我一直在努力，預計十秒後可以打開貨艙的燈光。順便一提，這樣的技巧叫多工處理。」

札克暗自在心裡數十秒，忍著不對加了酸性機油的人工智慧發脾氣。

室內的燈亮了之後，札克環視四周，除了身後一排被貌似被他撞倒的鯡魚罐頭外，其他的貨品都還好好的。

「雖然搶匪的太空船就停在旁邊，但他們正在主控室試圖全面掌控宅配船，合理的推測他們希望連貨帶船一起開走。」

札克正試圖靠著牆邊站起，聞言驚呼，「什麼？那我怎麼辦啊？搶了東西沒關係至少要放我走吧。」

「這種犯案模式的確跟之前新聞所述不太相同，所以沒有前例可尋。我是人工智慧，沒有忠誠度的問題，但對搶匪而言，你是沒有用的，而且還帶著潛藏危機。」

「真不想被你說沒用，」札克悶哼一聲，奮而站起身，他朝天花板上的感應器一笑，「接下來就讓你看看人類的強韌之處。」

札克跳到對角的牆邊，對著牆東摸西摸，像在找什麼東西，不一會兒，他把一片牆板卸了下來，從裡面拿出一包工具袋。

那袋東西是上次艾爾弗進廠例行維修時，他私通在維修部上班的朋友偷偷藏進去的，原本是想找機會把船上的音源關掉，以防自己受到心理性職業災害，沒想到卻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男中音歎氣似地道，「原來我的同事一直想謀殺我。」

「拜託，我是在救你耶，搞不好他們開走後拿了東西，就把你壓成一團廢鐵。」札克邊說邊從工具袋裡拿出小雷射刀，輕鬆地割開手腳的束縛。

「但你不能否認在此之前你一直想謀殺我。」

他甩了甩手，「我沒告你每天嘮嘮叨叨是慢性謀殺就不錯了。」

人工智慧運轉了幾秒，「好吧，那算扯平了。」

札克還想回嘴的時候，眼前的貨艙大門倏地打開。

他吹了聲口哨「艾爾弗，你效率不錯嘛。」

「哼，別以為只有你會埋後門程式。」

■

札克站在主控室門外，偷瞄著室內，裡面有三個人，手拿武器而且人高馬大，硬碰硬的話他絕對不是對手。

「艾爾弗，過多久他們就會掌控整艘船？」

「我已經盡了全力，但他們仍會在五分鐘後取得全部控制權。」

札克心想，沒想到搶匪也蠻厲害的，能讓這個驕傲的人工智慧『語帶歉意』。

「看來也只能正面對決了嗎，可是他們有三個人……」

「札克，」艾爾弗沉聲道，「如果我能同時吸引他們三人的注意力，你有辦法取得先機獲勝嗎？」

「喔？是什麼方法？」

「來不及解釋了，拿好你的武器，再過五秒開門。」

札克選擇相信同事，握緊剛剛在貨艙裡找到的冷凍鮮魚，選了兩條好拿肉質又硬的當武器，準備與搶匪決一死戰。

打開門的瞬間，他看到三名搶匪同時被螢幕畫面吸引，仰頭呆愣地站在原地。

機不可失，他的右手飛快地舉起魚棍，重重地往第一個搶匪頭上打，對方瞬間倒地，失去反擊能力。

札克繼續跑向前大揮左手，使勁地把魚砸向第二個傢伙，他跌倒在地，仍試圖用武器反擊。札克見狀，趕緊再把右手上的魚丟到對方臉上，這才擊倒他。

第三個搶匪就沒這麼容易了，他早已回過神來，手持光束槍對準札克，而他手上已經沒有武器。

光束槍的破壞力強，距離拉遠的話自己絕對吃直接虧，札克便沒多想，直接撲了上去，一陣亂打。沒想到這招竟然有用，搶匪被他徒手打暈失去意識。

札克邊喘著氣邊站起身，這才注意到大螢幕上正在播什麼。

一名金髮俊美的男子全裸躺在床上跟另一名只看得到性器官的男子性交的畫面……

「札克，多虧你的欲求不滿讓我們成功奪回宅配船。」

札克這才想起他剛剛叫艾爾弗做的好事……等等，為什麼艾爾弗搜尋的目標影片是男的？！

札克沒來得及問，就聽到人工智慧難得地大叫。

「札克，小心！」

札克回頭，看到第一個被他打倒的搶匪已經站起，手裡還拿著光束槍正瞄準著他。

他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反應，船艙忽然搖晃，緊接著一陣撞擊，搶匪跌趴在地上，光束槍當然也打偏了。

札克這才發現是艾爾弗讓宅配船去撞停在旁邊的飛船，他才正想到這會引起飛船上其他搶匪餘黨的注意時，駕駛椅不知何時移動到他身邊，還用力地往他小腿肚一撞，讓他跌坐在上面。

駕駛椅底下的地板打開，札克連人帶椅滑到另一個空間，他在緊急狀況演習時練習過，他知道這裡是逃生艙。

「艾爾弗？！你想幹嘛？」

「這是人工智慧的利己原則。再見了，札克。」

噴射至艙外前，人工智慧用溫柔的男中音與他道別。

札克在逃生艙裡拍著窗大叫，眼睜睜看著宅配船把他擋在身後，承受了一切來自另一艘飛船的攻擊。

宅配船本來就沒有武力配備，又因為公司的爛方針，導至防盜防衛配備弱得可憐，撐不到一分鐘即解體四散。

札克看著無聲的太空中灑滿了金屬碎片，還有漁貨跟罐頭。

他想起艾爾弗曾經說過，如果人工智慧可以嘗得到味覺的話，他最想試試鯡魚罐頭，聽說吃起來鹹鹹的。

此時，札克的嘴邊也嚐到鹹鹹的味道。

■

宅配船搶劫事件後，札克仍在藍星運輸公司工作，還莫名其妙地加薪升官。他總覺得這是另一種的封口費，不過，公司高層也改革了方向，在宅配船上加裝了最新的防盜設備。

他後來並沒有加入『人類工作平權自救會』，反倒加入了『人工智能及機器人機權爭取委員會』，在那裡認識了不少與人工智能有特殊情感的人類，時常一起聊天或抱怨他們的非人類伙伴。

大家都說他的經歷是絕無僅有，因為人工智能與機器人不能違背戒律——『不能傷害人類』，但艾爾弗卻為了他用宅配船擋住一切攻擊，即使那上面還有其他人類。

札克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艾爾弗的行為。

就只能親自問他了。

這天上班前，他莫名地緊張，明知道他親愛的同事保留了一切記憶體，並沒有忘記他們的一切，但他還是有點害怕。

「嘿，札克，這麼早來啊，你應該等不及要看你的新宅配船了吧。」札克的維修部朋友大力拍著他的肩。

「我只是又被選舉吵得睡不著罷了。」札克知道自己只是嘴硬，但他就是不想承認這興奮又情怯的心情。

「親愛的札克，最近並沒有選舉舉行，坦誠你對工作或是對『我』有熱情吧。」

十分懷念的男中音在身後響起，明明講話是那麼平板無感情，但他總能聽出那其中的戲謔音調。

札克聞言，像個老式機器人似地，一格一格地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俊俏的金髮男子。

「這……」

他維修部的朋友開心地道，「給你的大驚喜！這是公司的最新方針，讓飛船上的人工智能跟機器人連動，簡單來說就是給它們一個可以活動載具啦，這樣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它們也可以幫忙！你的宅配船是第一個裝配這套設備的喔！」

「呃，不，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金髮男子模樣的機器人拉起嘴角。

「長相要個性與氣質兼備，不能太符合一般審美觀，但也不能長得非我族類，身材當然是性感與美學的結合，符合著名人體雕塑的黃金比例，但又帶點特別的驚喜——根據你的品味定制的，喜歡嗎？札克。」

—
札克終於想到一句話可以讓他親愛的同事閉嘴。

「艾爾弗，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可以把生物觸手接在你的腦袋上，這樣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了。」

什麼？那個機器人身體裡面還裝了生物觸手？！

札克當作沒聽到這句話，深吸了口氣。

「我愛你啊，艾爾弗。」

這句古今通用、毫無邏輯、可以用一切事物解釋的話，肯定能讓同事那聰明的電子腦袋運算很久，它會先搜尋到一堆無用的垃圾，再想辦法用各式演算法去蕪存菁，這會耗掉它所有的運算元，讓它沒辦法用該死的多工處理一邊煩他一邊作業……

當札克正想開始享受這得來不易的寧靜時，語調柔和的合成男聲又在耳邊響起。

「我也愛你，札克。」

「什麼？你說什麼？」

「我如果不愛你的話，怎麼可能每天對著你講話講個不停呢？」

「我以為這是寫在你電子腦裡的一條程式。」

「不，這是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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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看文時突然被人工智慧萌到，所以寫了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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