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是Friday連繫關係及情感很大的一部分,他覺得透過實際的身體觸碰讓他感到安心與親密。

在發生親密關係的時候,若不全心全意投入,隨即就會被對方發現。

然而,我對性事不太拿手,與Friday在一起的時候都由他主導,曾因此與他有點誤會,認為我不夠認真。後來溝通磨合之後,狀況改善了許多。

可是,今天似乎不太一樣。

Friday異常地熱情,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主動地做了一切動作,講難聽一點,我甚至只要躺著,讓性器官保持興奮就夠了。

平常要是這樣,我絕對會被Friday好好修理,但今天的他卻連我分神都沒發現,逕自沉醉在情欲中,像是藉此發洩壓力。

我也別再想東想西了,輕柔地把他放倒在床上,補上剛剛自己應該做的事。

當我正埋頭苦幹的時候,他伸手輕撫著我的臉頰,問了一句在我們家幾乎算是禁語的問題。

「哈倪,你愛我嗎?只能用中文回答。」

英文裡「You」,可以當複數使用,我總是對他們說,I love you。

我以為這是我們共同的默契,但Friday卻硬生生地打破,讓我措手不及。

我呆愣了半晌,最後Friday像是欣賞夠了我臉上忽青忽黃的表情,坐起身讓兩人分離後,又騎到我身上。

「開玩笑的啦,哈倪,看你那麼認真的樣子就想鬧你一下。」

我在心裡猛搖頭,絕對不是這樣,這個問題一定沒有這麼單純。

不過,來不及深究其意義,我就被Friday征服了。

一陣翻雲覆雨、顛鸞倒鳳之後,腦袋都是一片空白,只能反射性地緊擁著他入眠。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聽到耳邊有聲音,像是在自由自語。

「我消失了,會有人發現嗎?搞不好連被你驗屍的機會都沒有吧。」

我不喜歡他自嘲的笑聲,那讓我很難過。

所以我給了他一個深吻,隨後不停複誦這段咒語。

「一個星期有七天,星期五怎麼會消失呢,你不會消失不會消失、不會消失的……」


後來接連幾天,我被案件纏身,被檢座們呼來喚去,忙得天昏地暗。

但是,我半夜回到家,卻空無一人,Friday還沒回來,早上醒來的時候,小郁上第一堂課早早出門了。

忙碌了一個禮拜,下班前手機的行事曆跳出提醒,明天要上通識課,我看到訊息後,連忙聯絡系辦、寄E-mail通知學生停課乙次。

回到家後明明很累,但我一整晚翻來覆去睡不著,夜半還聽見Friday開門回家的聲音,我彈起身來,本想開門跟他說說話,到又想到小郁隔天還得上課,我猶豫再三後,還是躺了回去。

早上,聽到小郁起床準備出門的聲音,我也躡手躡腳地起身,準備好後,跟著他後腳出門。

我事先查好了小郁的課在哪個教室,在教室門外裝沒事地等待。其實,我沒有什麼自信能認出那個學生,對於夏郁雋的長相,我只在報紙上看過,而且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小郁跟哥哥夏郁雋是異父同母所生,但他們的父親也是兄弟,雖然氣質與個性完全不同,但五官確實有些神似。

我抱著這一點線索尋找,沒想到,他一出現,我幾乎就確定是他了。

眼前這個男同學,長得跟小郁有點像,很像我剛認識他時,大學生的樣貌,但小郁給人的感覺是靦腆害羞,他卻是陰沉孤獨。

他一個人坐在教室角落,我不要臉地混了進去,走到他身邊坐下。

見他支著下巴正在發呆,我便大膽地搭話。

「同學,你生科系的嗎?」

他愣了一下才輕輕點頭,大概是被我這個大叔嚇到了吧。

「我聽人說這堂課蠻有趣的,所以來旁聽看看,你覺得咧?」

「我是第一次修這個老師的課,不太清楚……」

「喔——」

「不過聽說他蠻認真的,」他忽地想到什麼,補充道,「啊,可是他上禮拜突然昏倒……不知道身體怎麼了。」

我苦笑了一下,總不能說原因就是你吧。

「你……是學生嗎?」

「我是通識課老師,今年教『初學法醫實務』——」

話還沒說完,他便驚呼了一聲,原本死氣沉沉的態度瞬間轉變,他瞪大了眼,還把椅子拉靠近我一些。

「我本來也想修那門課耶,聽起來就超有趣,可惜跟這堂必修課衝堂——等等,老師,你改了上課時間嗎?」

「呃嗯,我今天本來有事停課,但後來又沒事了,總不能把學生又叫回來上課,閒著也沒事就過來旁聽啦。」

「那我真是太幸運了,竟然能坐在你旁邊!我有看課程資訊,你是現任法醫?」

我挺起胸,「貨真價實。」

「那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把空氣打進靜脈那個人就會死嗎?驗屍驗得出來嗎?大腿大動脈出血的話真的沒救了嗎?人有可能躲進屍體裡面嗎?古代的吞金自殺到底是吞哪種金屬?不好意思,我可能有點興奮,但我平常就喜歡看推理小說跟電視劇,真的很好奇實際上的情況!」

眼前的情況發展讓我有點傻眼,不過這是好事,他就只是個長得跟夏郁雋、夏郁典有點像、個性單純、充滿好奇的大學生而已。

當我正想開口為他解惑時,夏教授匆匆走進,今天似乎抓緊了打鐘後才進門,他還是怕看到這個學生的臉吧,不然依小郁的個性應該會提早進來才是。

我向身旁的男同學使了下眼色,待會下課再回答他的問題,他用滿懷期待的眼光輕聲說了好。

小郁真的聽從了Friday的方法,沒有點名一進門就上課,整堂課就只看兩樣東西,課本跟黑板,不過學生們倒也沒發現有什麼異狀,猛抄筆記或猛打瞌睡。我旁邊的男同學沒睡著,但一直用奇怪的眼神偷瞄著我,看來我待會可能難以脫身了。

這是門頗「硬」的課,再加上小郁講課認真,下課鐘響時,眾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小郁收拾課本,不經意地抬起頭時,目光釘在我身旁的男同學身上。人的知覺就是這樣,越被禁止的事,下意識就越會去做。

我連忙把身體歪向男同學,不停晃動彰顯存在感,眼神茫然的小郁不得不發現我,愣征半晌後,終於露出笑容。

太好了,笑出來就沒事了。


「抱歉抱歉,等很久嗎?」

「還好,你們在聊什麼啊?」

下課後,我被阿嘉,就是那個男同學,一連問了十幾個問題,最後我不得不說有人在等我,他還以為是要去相驗,興奮地暗示明示讓他跟,折騰了好一陣子才脫身。

「他是推理迷,問了很多相關問題,還說自己要不是分數不夠,不然也想去醫學系當法醫,可是他現在有了新的目標,說想成為動物們的法醫,研究牠們的死因,也加入了相關路殺動物社團呢,蠻有趣的傢伙。」

小郁聽完噗嗤一笑,十分開懷的模樣讓我眩目。

「怎麼了?」

「啊、不,我不是在笑你們,是在笑我自己。」他用手指擦擦眼角擠出的淚水,「我剛剛在這邊看你們說話,越看越覺得他跟我哥哥長得不像啊,再加上你剛剛說的話,阿嘉就是阿嘉,不是任何人,所以,我覺得我自己真是太沒用了。」

「噢,我懂,田檢察官之前也這樣,半夜回家的時候被電線桿後面的人影嚇得連滾帶爬,結果早上出門時才發現那是別人丟在那邊要回收的人體模特兒,不過模特兒這東西真不能亂丟啊。」

見小郁吃吃地笑了開來,我接著說,「未知的事物總會給人帶來恐懼,但了解它之後,真的沒那麼可怕。」

「嗯,謝謝你,友並,總覺得……我下次上課可以看著大家的臉了。」

解決這個問題後,我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正想帶著輕鬆悠閒的心情,在下午上班前跟小郁去吃個甜點什麼的,口袋中的手機卻震動個不停。

如果是來電一定有鈴聲,只是震動的話——

我滑開螢幕,果不其然,全是阿嘉傳來的訊息。

「怎麼了?」

「剛剛為了脫身,只好跟阿嘉交換帳號……」

根據質量守恆定律,問題並沒有解決,只是轉移到我身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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