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村的京都北白川住處不只住著他一個人,還有三名同室的小傢伙,分別叫瓜太郎、小次郎跟桃,副教授喜歡貓是眾所周知的事,只是他們不知道讓副教授喜歡貓的原因不是貓本身,而是一個人。

 

那天火村看著期刊與資料,茶色的虎斑貓瓜太郎走近火村身邊,用身體磨蹭著副教授,火村放下資料,抱起貓,露出非常溫柔地微笑,那是連在某位作家面前都不曾表現出來的表情,更正,應該說是『醒著的』某位作家面前。

 

「餓了嗎?瓜。」

 

瓜太郎像是聽得懂人話一樣,喵了一聲回應。

 

火村一手抱著貓一手開始準備著飼料,最近為了愛貓們的營養,他換了另一牌飼料,可是這三隻卻都不太領情,看到新飼料都食慾不佳,火村只好又買了舊的飼料,但他把新飼料也混在一起,貓咪們似乎都沒有察覺到而開心地吃著。

 

他把飼料準備好後,原本在火村成堆的書上小憩的小次郎與桃也都跳下來享用著午餐,火村沒有吃午餐,像是看著愛貓們吃飯他就會飽的樣子,他只為自己泡了杯咖啡。

 

怕燙的貓舌頭火村先把咖啡放在一旁待涼,他則繼續埋首於資料當中,只是這次專心沒幾分鐘,另一隻貓又來撒嬌了,火村轉頭很想跟牠說,『我現在正在忙……』,但一看到桃張著大眼看著他,又心軟了,就跟面對他一樣,老是順從著他。

 

火村把桃抱到自己的大腿上,開始用手梳著牠的毛,邊梳邊想著那位又快一個半月沒有音訊的作家。

 

因為知道對方在趕稿,火村不去打擾對方,最近警方有難題他也不會打電話叫他當臨時助手,這是火村的一種體貼的表現。

 

可是火村想打個電話,聽他的聲音,重要的是提醒他別忘了吃飯,作家這個職業是最容易把身體弄壞的職業啊……

 

他雙手抱頭,躺在地上思考了幾分鐘後,還是決定不要拿起話筒,只是他把桃先抱到旁邊後起身,從書架上最上排搬了好幾本書下來,才從書的後方抽出一個信封袋,再把全部的書放上去。

 

放在信封裡的是一張已經泛黃的照片,照片裡的主角叫火村英生跟有栖川有栖,地點是英都大學的校園,動作是接吻。

 

■  ■  ■

 

『接下來呢?』

 

『接下來還有驚人的事實在等著呢!』

 

眼前的他笑著說,那是個很棒的笑容,就像那天階梯教室窗外灑落下來的陽光般燦爛和煦。

 

『真想知道。』我回應著,主要是好奇著他接下來會用什麼表情回答我。

 

『真的嗎?』

 

Absolutely!』

 

那是我跟有栖的初次對話,第一次見面我就對他抱有好感,不管是他的作品或人,之後到法學部修課也都坐在他身邊,雖然他那段時間正趕著截稿,搖著筆桿之餘也會跟我搭上幾句話。

 

後來像正常朋友交往一樣,我去他的住所,他也常來我的住所。

 

我清楚地記著那一天,那是個氣象新聞說會陰雨連綿的禮拜六,有栖來我的住所聊天兼趕報告。

 

「總算寫完了!火村真是太感謝你了,你要不要考慮雙主修法學部啊?比我這個正統的法學部學生還厲害。」有栖突然抓住我的手說感謝的話。

 

我不知怎麼的趕緊抽手,接著說,「那是因為你上課都在寫稿。」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當作家嘛,啊啊,完成一件事後就好睏喔,這種天氣最好睡了……」有栖沒有遮掩地打著哈欠。

 

我看著窗外的陰雨,「不知道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有栖,你要不要早點回去啊?說不定雨會越下越……」

 

才不到五秒鐘的時間吧?他就已經趴在剛寫好的報告上發出平穩的呼吸聲睡著了。

 

我拿這個好友沒辦法,隨手拿件毯子,走到他身後要給他蓋上。

 

只是,看著他的睡顏,我怔住了。

 

我馬上把毯子蓋在他背上後倏地奪門而出,我在外面左手扶著牆,右手摀著嘴。

 

怎麼可能?我對有栖竟然會有性慾這種衝動……

 

我想親他,想抱他,更想讓他在我身下叫我的名字……各種變態的想法在我腦子裡打轉,不斷催促著我的四肢去行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喜歡有栖嗎?

 

從沒有過這種感覺的我迷惘了。

 

後來我在大雨中跑步,整整跑了一個小時,回來後全身都淋溼了,篠宮婆婆見到我嚇得趕緊拿浴巾給我擦拭,直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  ■  ■

 

我儘量不改變我對有栖的態度,只是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保持著一段距離,可能是突然的太要好,讓我產生性衝動吧……

 

就是那個時期,我瘋狂地借閱著有關同性戀或是變態性慾的資料,想找出原因,後來被說是變態性慾的權威?這真是讓我發笑,沒有人會想到是我研究這個只是因為一個思春少年的無知吧。

 

原本,我已經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跟有栖就這樣繼續保持朋友關係下去了,但後來發生了那件事。

 

我坐在樹下看書,察覺到身後是有栖的腳步聲,我故意裝作沒聽到,想看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他叫著我的名字,我轉頭,然後突然親吻著我。

 

這吻對我來說有二個意義,一個是好的,一個是壞的,好的是有栖喜歡我,不然他不會吻我,壞的是,這個吻讓我清楚且明白的了解,我真的愛上他了。

 

可是下一秒那個好的意義就被徹底地推翻掉了,有栖吻我不是喜歡我,而是別的理由。

 

我看著那個拿相機跑掉的傢伙,真的有種被狠狠地打了一拳的感覺。

 

■  ■  ■

 

我們冷戰了一個月,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會不會那個時候就徹底地離開他的世界對他或對我都好呢……

 

但這個時候想再多已經沒有用了,看著他的臉,我又心軟了。

 

「呃……晚安,火村……」有栖十分見外地跟我打著招呼,那表情就像隻偷吃了秋刀魚的貓。

 

有栖跟我解釋著,而我也原諒他,只是他不知道我真正生氣的理由是什麼。

 

我是氣我自己,我氣我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這個好友。

 

……而且還沒辦法離開他。

 

有栖問我那是不是我的初吻,我說謊了,那真的是。

 

我的人生中到目前為止想得到說出口的謊,都是對他說的。

 

如果我在這之後的人生中,哪天因為某個理由必須犯罪或是想要殺人的話,一定也是因為他。

 

■  ■  ■

 

突然的電話聲把火村從二十幾歲拉回到三十歲,他接起電話露出微笑。

 

「火村,你可以幫我查一下資料嗎……這邊的圖書館找不到……」電話裡的有栖是趕稿時的有栖,有氣無力地說著話。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要先幫我做一件事。」火村左手拿著話筒,右手撫著小次郎的貓毛。

 

「啊?我可不可以趕稿完再幫你做啊……截稿日迫在眉睫了耶……」有栖哀求著。

 

「那件事一定要現在做。」火村用不讓學生討價還價的口氣說著。

 

「喔……那是什麼事?」

 

「穿上你的外套,圍好你的圍巾,然後出門給我好好的吃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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