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小阿姨所說,陳宏睿有著超乎同年齡孩子的待人處世態度。他總是經過理性的判斷後,做出適當的行動與表情,讓當下氣氛變得和諧,犧牲了什麼也不在意。

陳宏睿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問蓓蓓在哪個幼稚園上課,會不會不適應,既然跟車站方向順路的話,他也想去看看妹妹。

小阿姨一講到女兒就開心地忘了深究方才的問題,她帶陳宏睿去幼稚園接蓓蓓,三人還在路上買芋仔冰吃。陳宏睿讓蓓蓓的小手摸他剛剪好刺刺的短寸頭,惹得她哈哈大笑,他們童言童語、嘻嘻哈哈地走到車站。

被媽媽抱著的蓓蓓用力地對這個初見面的長得好高的大哥哥揮手,要他下次再來玩喔。

陳宏睿只是一勁地笑,沒有回答。

下一刻,他便看到小阿姨眼裡的驚慌,嘴巴一開一閉想再說些什麼,便趕緊說聲火車要來了,隨即走向剪票口,頭也不回。

踏上了火車,陳宏睿就覺得好累,他歪歪斜斜地靠坐在窗邊,復興號行駛時的震動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就像有人拿著槌子,照著固定節奏敲著他的頭,由四個四分音符組成一小節,不停回放。

暈暈沉沉中,他看見小阿姨抱著蓓蓓還有她的爸爸,幸福一家的模樣比她們身後的落日餘暉還要刺眼。

也許剛剛他真正想問的是——阿姨,這些年來妳都常來關心我,那為什麼妳當初不讓我成為妳的家人呢?

火車一個趔趄,使得拍子跳掉,而他也清醒了些。

他當然知道,母親那方可能難以跟身為法官的父親爭奪扶養權,亦或是他們根本沒有想要爭取的意願,有可能因為母親外遇的關係,把小孩當成了補償……

陳宏睿心想,若自己是一個補償的話,他也想要讓爸爸開心一點,但爸爸看到他總是不開心……

雖然多想這些都沒有用,但他還是忍不住鑽牛角尖,鑽到了最深處,覺得痛得受不了了,再慢慢地把尖退出,改用父親教導的邏輯思考來理性地看待這個案件,這樣子情緒就會漸漸地緩和下來。

理性與冷靜,這大概是爸爸給他最貴重的寶物吧。

昨天,陳宏睿怎麼回到家裡的過程連自己也記不太得了。

只有些微印象自己在台北站驚醒,匆忙地下了車,跟著人群等公車,也沒看清車號就走上去,莫名奇妙地抵達家門,天已全黑,而父親那時卻還沒回來。

陳宏睿累得倒床就睡,隔天才起來洗澡,眼看跟莎莎約的時間就要到了,才趕緊抓了背包出門。

到了小歇泡沫紅茶店,吃完早午餐開始討論課業時,他才撐著下巴發起呆來,忽地想到從昨晚到早上都沒看到爸爸的身影。

「喂,宏睿,你有在聽嗎?」

同班同學可強拿筆在陳宏睿面前晃啊晃,一旁的莎莎則風涼地說,「別理他了,等他發完呆就會自己歸隊了。」

幾個同學又接連虧了陳宏睿好幾句,但他都沒反應,笑他真的是發呆發到火星去了,正準備丟下他繼續討論考題時,陳宏睿全身一抖地抬起身來,像隻嗅到毒品的緝毒犬一樣,急促地猛吸鼻子、四處張望。

「這味道好香好熟悉喔!是你們身上發出來的嗎?」

「陳宏睿你有病喔?」

「你沒吃飽就下去再點餐啦。」

陳宏睿沒理會大家的吐槽,逕自專心尋找那熟悉味道的來源,發現目標似乎是剛剛走上來的那群C女學生。

「C女的話……啊!」

他一把拉著莎莎要他指認,「莎莎,你上次在冰店看到溫翊嵐跟女朋友吵架對不對?」

莎莎一頭霧水地望著他,「對啊,幹嘛?」

「他女朋友是不是在哪桌啊?」

「我看一下噢……好像是右邊……不不,又好像不是,我哪記得啊,喂!陳宏睿!你要幹嘛!」

這桌C中男生目瞪口呆地看著陳宏睿直直地往C女那桌走了過去,沒人知道他想做什麼。

他走到莎莎指認的桌子右邊的女生面前,一臉正經地問道,「請問妳是溫翊嵐的女朋友嗎?」

那個女生愣了好一陣子說不出話,直到左邊有道聲音幽幽地說,「是我跟溫翊嵐交往過。」

陳宏睿向錯認的女生說了聲抱歉,興奮地快走到溫翊嵐女朋友面前。

「妳就是他的女朋友?妳喜歡爵士鼓?」

女生皺了下眉,「是前女友,我跟他分手了。」

「怎麼會分手了!」陳宏睿驚訝地大聲道,「他人那麼帥又那麼好……」

女生們面面相覷,心想這傢伙到底過來幹嘛的?

「是那天晚上他沒打電話給妳的關係嗎?」他著急地解釋說,「那件事情我可以幫他解釋的,因為那天他擔心我——」

「停停停,你不用說了,我們是合不來分手的。而且我不想聽到他的名字了。」女生撇過頭,絕決地不願再談。

「可是他——」

陳宏睿還想再多為溫翊嵐辯解什麼的時候,身後忽然冒出兩個人影,一人一邊地架起他的胳臂。

「不好意思,打擾妳們唸書了。」

莎莎賠笑道歉完,便跟可強把陳宏睿硬拖回位置上,不讓他再打擾對方。

 

 

 

--

警犬睿睿(x)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ami亞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