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餵飽這隻處於成長期哥吉拉,莎莎把整包冷凍水餃全下了鍋,技術不錯地煮得圓渾飽滿,一個都沒破,最後有五分之四都進了陳宏睿的胃袋裡。

「你真的很誇張耶……」莎莎邊收拾桌面邊喃喃叨唸,「你的胃是小叮噹的口袋嗎。」

他用了個個飽嗝回話,撲鼻而來的韭菜味讓莎莎氣得牙癢癢,但想到這是自己剛剛親手餵飽的孽畜,就忍了下來不回嘴。

罵了他不就罵到自己嗎?莎莎只好在心裡默唸著物理拋物線公式。

洗完碗拿著飲料回到客廳時,莎莎看到陳宏睿正在房子裡四處東張西望。

「沒什麼兩樣吧?」我家跟你家。

「嗯。」陳宏睿仰著頭,正在看掛在客廳牆上的書畫。

「你要喝可樂還是雪碧?」

「可樂!」

陳宏睿轉開了瓶蓋,坐在沙發上開心地咕嚕咕嚕灌幾大口,莎莎雙手握著雪碧,看著他發呆。

其實,要請對方把家裡的事說出來,還真有點彆扭,特別是他們倆平常都講些沒營養的話,瞬間要切換到知心好友的模式還真不知怎麼開口,結果卻是對方先開了口。

「對了,莎莎。」

「唔?」

「我想跟你道歉。」

「哪一件事?」莎莎睥睨著他,像個拿翹的大爺。

陳宏睿看著他的表情忍不住發笑,「國中那件事。」

莎莎整個人都愣了,以為要道歉的是剛剛的事,或是今天他跑去找溫翊嵐前女友鬧了一會的事,或者是參加金聰明的事,更或者是之前陳宏睿煩他的各種小事。

結果卻是這件事。

「對不起,讓你小心翼翼了這麼久。」

國中交資料卡時,陳宏睿說過的話莎莎一直記在心裡,他雖然是個毒舌派,但講話前都會惦記著這件事,過濾一下才把話說出口。

「原來你有注意到喔。」

「我只有你這個好朋友啊。」

莎莎冷哼了一聲,打開雪碧猛灌,好朋友什麼的噁心死了,這氣氛太溫情他hold不住。

莎莎喝著涼水的時候,陳宏睿緩緩把家裡的事慢慢倒了出來。

「我家就只有我跟我爸,並不是沒有其他親戚,但就各種意義上,在這世界上,就只有我跟他兩個人……」

陳宏睿這次對好友毫無保留,母親外遇、與外遇對象於車禍中雙雙身亡,而他倖存了下來的事、父親對他的態度、小阿姨對他的掛念、他決定不再渴求父愛也不再打擾小阿姨的家庭等等的事都說了。

莎莎知道了這些事之後,覺得自己對陳宏睿真是太苛刻了,能心態還算健康地生活至今,就已經很努力了……

但這句話莎莎不敢對陳宏睿說,那是他這完整家庭的人對陳宏睿的傲慢。

「你記得國小畢旅的時候,我們在房間玩牌的事嗎?你教我大老二,我第一次就抽到了好牌,你還說我新手運很好。我後來也注意到我第一次嘗試的事都有些好成績,」陳宏睿苦笑道,「就連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都帶著無比的幸運逃過了車禍……」

陳宏睿,你別這樣說!

莎莎想用這句話阻止對方繼續說下去,卻也找不到任何立場說這句話。

「不過這幾天我也想通了,我爸能給我的就這些,再多,也不能要了。」硬是把結痂摳掉的話一定會流血的,因為底下是永遠長不出新皮的傷口。

「我覺得我應該要把這些心力放在對待朋友身上,我今天忙溫翊嵐向她前女友解釋也是這個原因,他那天晚上真的算是救了我一命。結果,沒想到他交了新的女朋友……」

「早就跟你說他常被甩,但也很受女生歡迎了……所以你覺得他某種程度上背叛了你?」還是你想起了你母親外遇,背叛你父親的事?

「可能是吧,但我也有問題,把自己的心情強加在別人身上,別人本來就不用符合我的期待啊。」

「你都是這麼理性地把難過的心情解決掉嗎?」

「不然呢?」

「你還是可以對溫翊嵐生氣啊。」

他笑道,「那他八成以為我是瘋子吧。」

「那就跟他解釋啊,說因為你這樣的搞得我很不爽、我還跑去跟你前女友解釋之類的。」

「我又不需要他配合我。」

莎莎雙手環胸皺著眉,「可是這個世界,大家都是互相配合的。」

陳宏睿低著頭,沉默一陣子後才開口。

「我也曾以為是這樣的,所以配合著我爸。」

莎莎才正想要回話,卻被媽媽打回家的電話打斷了,結局兩人不在同條線上的談話。電話講完,陳宏睿也早就背好背包說該回家了,下禮拜要考的東西都沒看。

開關瞬間就切換了過來,莎莎也打哈哈地笑著說你完蛋了你這次第一名寶座不保了。

莎莎送他到門口,臨走前陳宏睿跟他說,「莎莎,你對我不用太小心翼翼,我從沒有忌妒你。」

「啊?你在說什麼啊?」

「你家玄關旁邊放著要資源回收東西……」

那些資源回收裡,有莎莎前幾天拿回來的科展得獎作品的殘骸。

他被嗆得啞然失笑,「快滾啦,我撐不下去了也會找你說說的。」

陳宏睿返家時,屋裡燈仍是暗的,父親還沒回來。

他開門後摸著黑上了二樓,隨意把背包一丟,眼鏡亂放,就倒在床上,絲毫沒有半點想起身唸書的意思。

他覺得好累,又好輕鬆。

累是累在又回顧了自己的人生,輕鬆是輕鬆在把這件事說了出來,明明是同一件事,卻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不過,可能還是輕鬆多了些吧。

陳宏睿把棉被拉過來把自己包成一團,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睡了一下午現在又累得想睡了。可是,腦袋仍快速運轉著跟莎莎剛剛的對話,阻止睡眠,他便不作二想便把右手伸進了褲子裡搓揉。

陳宏睿是在國中的時候學會自慰,睡不著的時候弄一下就能深沉睡去的感覺他非常喜歡。

剛開始自慰的時候,他像其他青春期男孩一樣,幻想著樣板少女偶像,或是胸部大腿又長的不知名女人。但是升了高中後,他的性幻想裡開始有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有的時候是看著班上大家打球的畫面,每個隨著跳投掀起的衣擺都能讓他多點興奮,有時候是朋友的臉,莎莎也曾出現在這裡,要是讓他本人知道,準會跟自己斷交吧。

還有時候是父親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然後握著自己的景象,他不願多深究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幻想,只當這是種背德的興奮感。

最近較常出現的是溫翊嵐帥氣的模樣,在幻夢裡的他,似乎年紀較大,身高也比自己高。他坐在溫翊嵐的機車後座,貼著他講些垃圾話。

真是莫名,光這樣他就幾乎能射了。

陳宏睿伸手抽了衛生紙,盡數散在裡面,手握著髒污的紙側躺舒服地睡著了。

午夜前,陳行舜抵家。

在走進自己的房間前,他看了兒子房門一眼,毅然走了進去。

這是陳宏睿上國中後,陳行舜第一次在他睡覺後進門。

兒子睡得香甜,陳行舜彎下腰伸手想仿效慈愛的爸爸幫他把被子拉好時,嗅到了些熟悉的腥臭味。

他忽有所感,兒子都長這麼大了啊。

那為什麼他還沒辦法從那件事情走出呢?

今天,他去看了心理醫生,也問了醫生這個問題。

醫生要他不要急,慢慢來。

可是,兒子會不會沒辦法等他慢慢來,在不知不覺間長成他不知道的模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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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名的由來解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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