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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莎莎的關係,社長跟學長們早就知道了陳宏睿想上臺表演的理由,所以,當他帶著手傷跟溫翊嵐到他們面前解釋時,他們立即就點頭答應這樣的表演方式,還說會幫忙設置兩個麥克風。

口琴社表演完,輪到吉他社上場,學長在臺上演奏時,陳宏睿還是忍不住從後台探頭看向臺下的觀眾,尋找熟悉的身影。

遠方有個側面與父親相似的中年男子,他想再往前看仔細點,卻發現自己僵立在原地,無法操控身體。

隨即,那個中年男子笑了開來,那種笑容,不是爸爸。

「你在幹嘛?你該不會在緊張吧?」

溫翊嵐拉住他的手,覺得溼溼的,這才發現他手臂上全是冷汗。

「沒有啊……」

聽到陳宏睿又在口是心非,他暗罵了一聲,隨即他把拽了過來,要他別再看臺前。

「別看了啦,越看只是越緊張而已。」

「我真的不……」陳宏睿甩了甩頭,「好吧,也許真的有點緊張。」

溫翊嵐看著他的臉,動了一下腦筋,忽地想到一個自以為絕妙的方法。

他伸手把陳宏睿的眼鏡摘下,插在自己制服襯衫的口袋裡。

「等表演完再還你!你看不清楚臺下的人就不會緊張了。」

陳宏睿愣怔了半晌,最後只好苦笑著說,「那我等等上臺時跌個狗吃屎怎麼辦?」

「呃——不然我牽著你上台好了?」

他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實在太奇怪,「不用啦,我近視沒那麼深啦。」

「真的不用?到時跌倒別怪我喔。」

「不會怪你,只會拖你下水。」他笑咪咪地說。

「呿,上場前再來搭一下吧?」

「好啊。」

陳宏睿要轉身離去前,再探望向臺前,觀眾的臉都變得模糊,只剩下膚色、黑色或其他顏色的色塊。

也許這樣也好。

吉他社大部分的表演都結束了,輪到他們兩人最後上場。

學長們幫忙設置了麥克風跟椅子,溫翊嵐坐在椅子上調整吉他與麥克風收音的位置。

陳宏睿回頭一望,自己的眼鏡還掛在溫翊嵐胸口上,他莫名覺得有趣。

溫翊嵐察覺了他的視線,微微頷首表示一切就緒。

陳宏睿淺吸口氣,倏地轉身握著麥克風面對舞台,左腳打了四下拍子,這是開始的暗號。

溫翊嵐用手指敲著吉他音箱,一、二、三下,隨即開始彈奏《兩隻老虎——變奏版》。

前奏輕快而炫技,陳宏睿彷彿看眼身後溫翊嵐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滑動的特寫,快到他登場的時候,不用倒數,聲音就主動地從喉嚨深處溢出。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
跑得快,跑得快

他才唱了幾句,就聽到臺下傳來稀稀疏疏的笑聲,但這沒打擊到他,反而更專注在歌曲中,笑聲在耳邊消失了。

一隻沒有耳朵
一隻沒有尾巴
真奇怪,真奇怪

唱了兩個循環,吉他間奏,並轉了調性與拍子,比起剛剛原版的兒歌輕快節奏,顯得更緩慢而憂鬱。

陳宏睿那介於男孩與男人的特殊嗓音輕輕地滑了進來,溫柔地演譯這首歌。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
老虎是獨居動物,怎麼會有兩隻
沒有耳朵,聽不到對方吼叫
沒有尾巴,無法追上另一隻
真奇怪,真奇怪

漸漸地,陳宏睿也聽不見吉他的聲音了,方才練習時他還有意識地配合著吉他,但站上舞臺後,不知怎麼的,情緒完全綁不住,全傾倒了出來。

可能是因為,他最想唱這首歌給他聽的人,也許就在現場。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
是什麼關係,是親子是朋友、是情侶還是陌生人
沒人在意,沒人關心
真奇怪,真奇怪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
跑得快,跑得快
牠們從不關心
牠們從不擁抱

老虎有牙齒,所以從不關心
老虎有爪子,所以無法擁抱

真奇怪,不奇怪
真奇怪,不奇怪

一曲結束,陳宏睿從茫然中回過神,發現如雷的掌聲不絕於耳,他懷疑是自己表演完後覺得輕鬆,便膨脹了自我,產生幻聽。

溫翊嵐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搭著他的肩跟他一起謝謝觀眾,他這才瞇著眼看清臺下的大家的真的都在拍手。

明明這是一首唱給某一個人的歌,卻得到了大家的認同。

這份難能可貴的經驗,讓陳宏睿從渾沌難解的問題中,找到了一個可以稱之為答案的明白。

莎莎在舊校舍後面找到陳宏睿,遞了罐十元的麥香奶茶給他。

「喏。」

「謝謝,攤位都收完了?」陳宏睿剛剛本來想要幫忙,但依舊被莎莎強硬地拒絕還趕跑了。

「嗯,差不多了。可強打包了半袋關東煮要給你。」

陳宏睿歡呼了一聲,「太好了,我剛剛都沒吃到。」

「對了,我剛剛收攤的時候看到溫翊嵐跟他表哥,就開樂器行的那個,他過來找你,但你不在。」

「咦?」

「表哥要我跟你說,我早就說你比較適合唱歌吧。」

陳宏睿呆愣了一下,這才想起當初去買吉他時,Rocker樂器行老闆的鐵口直斷。

「你真的唱得不錯。」

莎莎這句話讓他呆得更久了,要得到莎莎大人的真心稱讚,可比登天還難。

「謝謝……」

陳宏睿倒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把吸管插進去奶茶裡喝了一大口,包裝瞬間乾癟,就像他剛剛走下舞臺時一樣,整個人像被抽乾似地空虛。

「結果你爸?」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來。」陳宏睿搖頭,「不過,也沒關係了。我好像知道讓自己發狂、在意的點是什麼了。」

莎莎望著他,等待他開口。

「我發現自己是在那種情況下出生的小孩時,我就一直無法接受自己的身分。自己無法接受自己是很難過的心理狀態,所以我把這種『接受自己』的渴望轉嫁到了我爸身上,拚了命的想讓他接受我。

「但這很弔詭矛盾,連你自己都不要的東西,又怎麼能奢求別人接受呢?即使他是我爸爸,但這樣還是不對的。

「今天,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棒,不管是努力這麼久的成果,還是終於把感情外放,投入在歌曲中唱了出來,我都覺得自己很好。結果,這樣的我被大家接受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莎莎揚起嘴角,「不知道怎麼形容沒關係,你只要不斷重複這種感覺就好了。」

陳宏睿重重地點了下頭,「莎莎,謝謝你幫我。」

陳宏睿知道莎莎聽了這句一定又會生氣跳腳,但他還是要說出口。

「謝個屁。」

果然。

「喔,還有件事,」莎莎從口袋拿出一張折得好好的紙條,遞給他。

「這什麼?」

陳宏睿翻開那張從筆記本上撕下來,上面還寫著物理筆記的紙條,熟悉的字體草草寫下這幾句話。

他的歌聲,就像一把靠在蘋果上的刀子,
溫柔地繞著圓削著皮,
戛然而止時,你整顆心都裸露了出來。

「你的歌迷寫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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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寫了歌詞,好恥啊

一想到後面還有很多首就…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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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mi亞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