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行舜帶回來的消息彷彿是下一場戲的序幕,從那刻起,影響溫翊嵐家裡的事情接踵而至。

 

其實,陳宏睿具體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從溫翊嵐臉上的表情跟行為大概知道,那一定都不是些好消息。

 

升二年級後第二次期中考的前一週,溫翊嵐的身影忽然又從學校裡消失了。

 

陳宏睿去小吃店找他也找不到人,老闆說他請假幾天說是有事要忙,兩人互看了一眼,都有不好的預感,但誰也沒敢說出口。

 

陳宏睿自從學會彈吉他後,心情煩躁時總喜歡抱著吉他埋頭猛彈。不過,如果在社團教室彈會被打斷,也會吵到其他人,所以他還是喜歡去自己的小天地彈奏。

 

上次校慶過後,他就不再只練一首歌了,跟學長借了幾本流行歌譜,挑幾首順耳的來練,正在彈的是John Lennon的Imagine。

 

他在舊教舍後面,正專心地看譜撥動十指,沒注意到有個人從後面翻了牆起來,輕手輕腳地搬了張椅子到他後面,椅背對著椅背。

 

一直到溫翊嵐坐下,把頭往後仰靠在他肩上,專注彈琴的陳宏睿才驚覺後面多了個人。

 

「嗚哇!你差點嚇死我——」

 

陳宏睿剛要轉身,就被對方用頭壓著肩膀制止。

 

「別動!讓我靠一下……」

 

這句聽起來像是雙關語的話,讓陳宏睿不敢輕舉妄動,他有好多想問溫翊嵐的事情,全都得壓下,暫時當他的靠山。

 

「剛剛那首挺好聽的,繼續彈啊。」

 

後來,陳宏睿不知道彈了幾次Imagine,感受著身後的人傳來的呼吸起伏,穩定得像節拍器。但他自己的心跳卻起伏不定,兩者從不在同個拍點上。

 

驟然,溫翊嵐像充飽電似地,筆直地站起身。

 

他扠著腰對陳宏睿說,「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溫翊嵐騎車載陳宏睿到一家牛肉麵店,得意的說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牛肉麵店,而且加麵加湯不用錢。

 

兩人都點了大碗牛肉麵,陳宏睿低頭猛吃,發出簌簌吸麵的聲音,但溫翊嵐卻吃了幾口後就放下筷子,最後甚至把麵推到他面前。

 

「給你吃吧,我不餓。」

 

陳宏睿頓了一下,卻也照單全收,而溫翊嵐就一手撐著下巴看他吃麵。

 

「每次看你吃飯,就覺得那東西好好吃的樣子。」他笑道。

 

「那你還不多吃點。」陳宏睿把吃了一半的他的麵又推給他。

 

「不要,」溫翊嵐不僅拒收還嫌惡地說,「裡面有你的口水了。」

 

「我還不是吃到你的口水。」

 

他歪著嘴痞痞地說,「我的口水是香的啊。」

 

「吃了會變笨吧。莎莎有一次喝到我過的飲料,說我害他笨了一個月。」

 

「那——不吃就放著吧,走啦。」

 

陳宏睿聞言想都沒想就把碗拿回來低頭繼續吃,沒看對面也知道此時溫翊嵐笑到差點跌下椅子。

 

吃飽飯後,溫翊嵐似乎還沒打算載他回家,機車在路上繞來繞去。陳宏睿八成吃太飽,血液全衝向胃袋,暈暈沉沉地想著,吃飯、兜風,這不正是約會的套路嗎,那下一步應該是看夜景吧。

 

當機車到目的地熄火時,陳宏睿覺得自己成了大預言家。

 

「上次來的時候比較晚了,只看到一台飛機。這個時間應該可以看到不少台……啊,那邊有台要起飛了。」

 

背景是燈光點點的城市夜景,溫翊嵐雀躍地伸手指向飛機場,叫陳宏睿快看,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像是要把這次起飛獻給他似地。

 

只是,陳宏睿看著這副浪漫的景象只想罵髒話,即使他從來沒罵過髒話。

 

智者莎莎的話再次於耳邊響起,異性戀男就是賤,亂搞曖昧不用錢。

 

無心插柳比明知故犯更可怕,陳宏睿不斷告訴自己,溫翊嵐絕對沒想太多。

 

「幹嘛臭著張臉啊,奇怪耶。」

 

「你才奇怪吧,什麼都沒說就過來這裡……」

 

「想看飛機啊。只要看到飛機這麼大台的機器都能飛上天了,就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什麼煩惱是解決不了的。」

 

陳宏睿全身一震,這句話是溫翊嵐爸爸跟他說過的,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溫翊嵐帶他來這裡是為了……

 

「宏睿,那個段律師真的很厲害。」溫翊嵐背著他,徐徐地道,「他來我們家一次,跟前個律師不一樣,不勸我們合解,只講事實,還有之前他處理的車禍案件結果。最後也只說了句話,他不會讓這件案子上法庭,不管用什麼方法。

 

「他知道是我堅持想告,所以不從我下手,對我媽一邊施壓一邊說服,聞律師說,有好幾個願意幫我作證的人也反悔了,還有原本蒐集的證據,也都不行了……就跟老闆說的一樣,我們是鬥不過他們的吧,法律之前人人平等根本是屁。」

 

看著對方發抖的肩膀,陳宏睿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伸出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一台飛機黑壓壓地飛近,正準備降落在地燈鋪設的跑道上,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大,溫翊嵐忽地跟著放聲大叫。

 

「老爸!你不是說自己的事自己處理嗎!你快滾回來啦!不是說要養我們到大學嗎!煩耶!臭老頭……」

 

溫翊嵐邊哭邊罵,最後跌坐在地上蒙著臉嗚噎抽泣。

 

眼睛也發酸的陳宏睿走到他旁邊坐下,強硬地伸手壓著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左肩上。

 

其間,機場的飛機起起落落,陳宏睿就陪在他身邊,讓他把遺憾、悔恨與不捨全都發洩出來。

 

溫翊嵐用手背糊了一下口鼻,終於緩和下情緒。

 

「真是……遜斃了。」

 

「我遜斃的樣子你也不是沒看過啊。」喜歡他帥氣的樣子就算了,連哭得這麼醜也覺得可愛,陳宏睿覺得自己真的沒救。

 

「說得也是,那就打平了。」他點點頭。

 

陳宏睿接著問他是不是就打算合解了,溫翊嵐說自己還沒打算就此認輸,就算刑事告不成,也還有民事,總之就是不想讓那個段律師覺得自己很好解決。

 

飛機漸少,時間也不早了,溫翊嵐起身載陳宏睿回家。

 

快到他家停紅燈時,溫翊嵐轉頭問道,

 

「你……媽媽不在的時候你有哭嗎?」

 

「嗯,人出生的時候都會哭吧。」沒等對方發問,陳宏睿隨即道,「我媽在我出生的時候就過世了。真是奇怪,雖然沒見過面,還是會難過。」

 

「一定會難過的吧。」

 

「嗯。」

 

只是,是為誰而難過呢。

 

 

 

 

 

 

 

 

--

 

  睿睿:莎莎就是我的尤達大師!

 

  班長:明明就是傲嬌涼宮春日好嗎?  (班長是動漫宅來著)

 

  莎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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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mi亞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