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Philip他真的要回德國了？」

趁Philip去洗手間的空檔，溫翊嵐抓緊時間逼問莎莎，但對方卻不太理他，拿著湯勺翻動鍋底。

「還剩很多耶，陳宏睿不是說在路上了，怎麼這麼慢。」

「他應該快到了啦。所以Philip之後還會回來嗎？」

莎莎冷哼一聲，攪得更加粗暴，「他的事你幹嘛問我啊。」

「想說你跟他那麼好應該會知道啊——啊啊，你攪那麼用力火鍋料都破了啦。」

陳宏睿才剛踏進火鍋店，就看到這觸目驚心的一幕，在心中猛搖頭，過了這麼多年，溫翊嵐還是讀不懂莎莎的使用說明書啊，他只能慶幸還好自己不是傲嬌個性，不然溫翊嵐跟他大概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忽地後方有道陰影籠罩，陳宏睿的左肩隨即被拍了拍。

「Fars，你終於來了。」

「Philip！」

陳宏睿轉身卻發現外國友人憔悴枯槁的臉色看起來像三天沒睡，不用想也知道是為誰煩惱。

他鼓勵似地拍拍對方的側肩，「你要堅持下去啊，跟他就是比耐心。」

Philip明瞭地扯了個笑容，便招呼他上桌吃飯，陳宏睿坐在溫翊嵐身旁，兩人狀似親密地講話。

「路上塞車嗎？」

「嗯，所以慢了點，肚子好餓喔。」

老闆有事先走了，陳宏睿一個人回來店裡，看著溫翊嵐幫他撈火鍋料，挑沒破的、挑沒煮太爛的、挑他喜歡吃的。溫翊嵐看似直來直往的個性，卻常在不經意之處流露出體貼，真的把他當成少爺似地放在心頭上寵愛，抱在懷裡疼。

除此之外，陳宏睿方才聽到的事情在心裡發酵，身心都有種真真切切被愛的實感。

「還好我已經吃飽了，不然坐在你們倆面前真的吃不下去。」莎莎像是被硬塞了一碗糖，被閃到快吐的表情。

「我才說了一句話。」陳宏睿不服氣地上訴，「兩人總共也才兩句話。」

「光你們兩位站在一起我就覺得牙痛了。」

「莎莎，」溫翊嵐刻意壓低聲線，這句台詞他準備已久，「你知道有句成語叫自食惡果嗎？」

莎莎聞言氣結，但又想不出反駁的話，因為這兩個人會在一起他也幫了忙，如今還被恩將仇報——

「開玩笑的啦，莎莎真的謝謝你。」

陳宏睿也在心裡謝謝莎莎，但他不會說出口會用另一種方式道謝，因為他知道莎莎最受不了這種氣氛，大概是害羞吧。

「謝個屁。」

莎莎紅著臉嚷嚷要Philip去拿罐柳橙汁，接著開始對學校裡的煩心事大吐苦水，總算把話題掀了過去。

四人聊到火鍋店都準備收店了才意猶未盡地分開，莎莎跟Philip搭捷運回租屋處，溫翊嵐還是騎著他的小藍機車，載著陳宏睿。

「你很故意喔。」

陳宏睿才跨上後座，溫翊嵐就撇嘴抱怨，機車發動後卻也沒再接著講，他滿腹疑惑。

直到下一個路口停紅燈時，對方才又開口。

「剛剛在火鍋店的時候手一直放在我大腿上。」

原來是抱怨這件事，他忍俊不住，本來還以為對方沒反應呢，結果是忍著嗎？

「不行嗎？」

喜歡的人就在旁邊，猶如磁吸效應難以克制地想接近他。

「太……有感了。」

陳宏睿噢了一聲，挪動臀部整個人往前貼，還把雙手垂放在對方的大腿內側，更加故意。

「那這樣呢？」

「不行，」溫翊嵐猛地搖頭，「我要換個目的地，我家比較近。」

■

溫翊嵐拐了個彎沒三分鐘就騎到自家樓下，停好車後猴急地拉著陳宏睿上樓，關上門口回頭要抱人，伊人卻不見蹤影。

「第一次來你家耶——」

陳宏睿自己摸黑走進房，在牆邊找到開關，點了燈後，這是間一房一衛，勉強算有個小客廳的套房，東西不多，大部分是法律書，只是沒想到這家裡有點亂。

地板看起來很久沒掃了、隨處都可以看到法律書、垃圾打包了還沒丟，浴室裡有一籃未洗的衣物。

溫翊嵐這才想起來家中的慘狀，後悔地哀叫一聲，「我都忘了我這邊超亂的。」

陳宏睿環顧四周，覺得奇怪，溫翊嵐明明比他擅長做家事怎麼會——

下一刻，他就自己想通了，溫翊嵐到他家打掃洗衣，當然無暇顧及自己。

想著對方主動提出同居要求的雄心壯志瞬間瓦解，陳宏睿轉身撲抱住對方，溫翊嵐猝不及防地失去平衡，早就算好後方就是床鋪，兩人雙雙倒進還早起沒折的被窩裡。

陳宏睿的下巴抵在他胸膛上，眼睫毛輕輕翕動，黑白分明的眼神閃亮清澈，彷彿可以在裡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他望著有點茫。

「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不過這個待會再說好了，還有件更重要的事——翊嵐，我可以上你嗎？」

就算是冬天沖冷水也從未如此清醒，方才差點被迷惑的理智全都上線，齊聲呼喊著別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以法庭上攻防來說，這就是個逆轉點。

「不行。」溫翊嵐無比認真，「我快二十八歲了，不是十七歲。」

陳宏睿差點笑到岔氣，還把對方的胸口當桌子拍，溫翊嵐只好抓著他的手才沒被打成重傷。

他忍著笑說，「你再說一次。」

「我二八了，不是十七歲。」他噘著嘴說話，一副好啊你想上我但我不是你最喜歡的十七歲溫翊嵐啊，要上找他上去。

「這麼在意？」

溫翊嵐點點頭，心想，我不可能回到十七歲了，我想要成為你最喜歡的那個，你才不會有遺憾。

「好吧，那你們並列第一名可以嗎？」

他的臉垮了下來，「並列？」

「不行嗎？」

「好吧，勉強可接受。」但我會再努力。

得到首肯後，陳宏睿喜孜孜地坐起身，本來還想小火慢燉，溫柔體貼地好好品嘗，卻聽見對方丟了這句。

「宏睿，從正面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