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行舜帶回來的消息彷彿是下一場戲的序幕,從那刻起,影響溫翊嵐家裡的事情接踵而至。
其實,陳宏睿具體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從溫翊嵐臉上的表情跟行為大概知道,那一定都不是些好消息。
升二年級後第二次期中考的前一週,溫翊嵐的身影忽然又從學校裡消失了。
陳行舜帶回來的消息彷彿是下一場戲的序幕,從那刻起,影響溫翊嵐家裡的事情接踵而至。
其實,陳宏睿具體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從溫翊嵐臉上的表情跟行為大概知道,那一定都不是些好消息。
升二年級後第二次期中考的前一週,溫翊嵐的身影忽然又從學校裡消失了。
溫翊嵐遵守跟聞律師的約定,每天正常上學,在不影響正常上學的情況下,他還找到了一個新打工。這個打工的地點與老闆陳宏睿都很熟,還是個常客。
溫翊嵐才剛停好機車,陳宏睿下了車連安全帽都還沒脫,就急著跟他點菜。
「我今天要吃火腿蛋炒飯、乾麵和魚丸湯。」
「厚,去跟老闆講啦。」
「早啊。」
陳宏睿本來以為溫翊嵐因為家裡的事情暫時還不會來上學,所以隔沒幾天後,早上進教室看到他坐在隔壁位置上跟自己打招呼時,頓時之間還有點茫然,以為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飽。
「你還沒睡夠喔?幹嘛一直揉眼睛啊?還是昨天晚上在幹嘛啊——」
溫翊嵐那有點惡劣的壞壞笑容,他真是百看不厭,若是說了我昨天晚上在想你的事啊,不知道這笑容會不會跨下來。
陳宏睿回到家時已過了晚上八點,父親還沒回來,他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吃著郭阿姨準備的晚餐。
他邊吃邊反芻著溫翊嵐的話,卻發現自己從小訓練的案件檢討能力與邏輯分析,在此時全然派不上任何用場。
思路一面倒地向溫翊嵐爸爸那方,還腦補了一個故事,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人為。因為如此,遺憾與怨恨才有了集中的方向。
陳宏睿食而無味的晚餐吃到一半,陳行舜開門走進,他看到兒子這時候還在吃飯,有點驚訝。
陳宏睿帶著他們兩個到附近的社區型公園找長椅坐下,方便談事情。恰好接近晚餐時間,莎莎一坐下就伸手把自己剛剛才送給陳宏睿土產給抽了回來,直接撕開精美的包裝紙遞給他們倆。
「吃吧。」
陳宏睿欣喜地接過紙盒,「莎莎你怎麼知道我肚子餓了,你是神嗎?」
溫翊嵐舉手搶答,「我也知道喔!剛剛走路的時候你肚子就叫得超大聲的。」
陳宏睿跟莎莎從幼稚園認識到現在也十幾年了,到高一為止都同班,相處的時間就比家人少一點。
莎莎雖然毒舌,常常罵他笨蛋、腦殘、不想理你這種低等生物之類的話,但真正傷人的話,卻是一次也沒有講過。
所以,陳宏睿方才聽到那句話的反應,比起生氣,更多的是驚訝,而且立刻就幫對方找好了藉口。
陳家提早在初二就回到台北,陳宏睿在家裡悠哉了兩天,初四一大早就忍不住撥打溫翊嵐的Call機號碼。
陳宏睿深怕自己按錯號碼,還一個字一個字地確認後,按下數字鍵。
打完之後,他坐在客廳百般無聊地看著電視,卻什麼也沒看進腦袋裡,猜測著溫翊嵐看到他的電話號碼後會是什麼表情。
會不會像他女朋友打來的時候一樣,皺眉嘖一聲就暫時放著不管,十分鐘後說自己要去廁所,卻走向廁所的反方向;亦或是像他國中同學打來時似地,瞬間跳了起來,像超人一樣瘋狂亂竄找電話亭。
「哇,所以下學期你就升高二了喔。」陳宏睿的叔叔陳行禹不禁感嘆。
時間過得飛快,期末考考完,放寒假,一轉眼陳宏睿就身在彰化老家了。
陳行舜的工作一直忙到小年夜,父子兩人在除夕當天早上才搭火車南下,而陳家其他成員都先一步回老家幫忙打掃、準備年夜飯,他們抵達的時候事情都做完了,倒也沒人揶揄他們坐享其成。
陳行舜有四個兄弟姐妹,他排行老二,最小的弟弟與他們有一段不小的年齡差距,反而跟陳家的晚輩小朋友們比較有話聊,而陳宏睿回老家也總是跟這個年輕的叔叔聊天。
校慶結束後,某些看得見,或看不見的東西正悄悄地發酵,而發酵是一種魔法,可以徹頭徹尾地改變事物本質。
那些看得見的東西,像是溫翊嵐的粉絲,除了美術班的女生外,甚至還有外校的女生會站在門口等他。
莎莎跟陳宏睿經過她們的時候,莎莎翻了個大白眼,直說這真的太扯了。
由於莎莎的關係,社長跟學長們早就知道了陳宏睿想上臺表演的理由,所以,當他帶著手傷跟溫翊嵐到他們面前解釋時,他們立即就點頭答應這樣的表演方式,還說會幫忙設置兩個麥克風。
口琴社表演完,輪到吉他社上場,學長在臺上演奏時,陳宏睿還是忍不住從後台探頭看向臺下的觀眾,尋找熟悉的身影。
遠方有個側面與父親相似的中年男子,他想再往前看仔細點,卻發現自己僵立在原地,無法操控身體。
隨即,那個中年男子笑了開來,那種笑容,不是爸爸。
時間一到,C中校慶園遊會便熱熱鬧鬧地開幕了。許多家長、校友都前來捧場,各班級攤位都使出渾身解數叫賣搶客。
即使開場前出了點意外,一年仁班的關東煮攤仍在大家緊急努力搶救下得以準時開張。
全班穿著某位同學媽媽連夜車縫的天藍色日式羽織外套,頭上綁著毛巾,攤位上方的大型廣告看板是四、五個人合力完成的,有人寫廣告字、有人幫忙剪貼拼裝,陳宏睿則幫忙畫了關東煮的插圖。
除了大看板外,攤位上最引人注意的是桌上那個奇巧的神秘機關,出自擁有外星腦的莎莎的設計。機關本體是一個用木板及鐵絲框起的木盆,其餘用飛機木、釣線及關東煮模型組成,看似沒有任何動力,但木盆上的關東煮模型卻固定節奏地時而往上時而往下,就像有個隱形的老闆站在那煮關東煮似地,不時引人駐足。
隔沒幾天,陳宏睿剛踏進社團教室就被社長拉到一旁說話,說是那天有兩個學長有事沒辦法表演,要他好好準備曲子上場。
「其實我覺得你的《兩隻老虎—變奏版》,還蠻好聽的,加油喔。」
來得太過巧合的機會與社長最後那句很難讓人不作聯想的鼓勵,全都顯示了這是個善意的謊言,源頭必定出自他最親愛的朋友。
陳宏睿苦笑地搔了搔後腦杓,上次讓小阿姨剪的頭髮已經變長許多,雙方也未曾再聯絡過對方,即使如此,還是有人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著他。不管是莎莎或是溫翊嵐,陳宏睿都覺得他從他們身上得到太多太多。
成為溫翊嵐官方認證的『朋友』後,兩人交流也變得更多了。溫翊嵐常刻意經過仁班,只為跟陳宏睿打聲招呼,或是中午拉著他去福利社買午餐,拿去舊校舍後面吃。
這天早自習剛結束,溫翊嵐就來找陳宏睿,到打鐘了才回教室。
「你們是熱戀中的小情侶嗎?一大早來找你是怎樣啊。」
陳宏睿經過莎莎的座位時聽見對方的冷嘲熱諷,但他覺得莎莎更像電視劇裡嫉妒心破表的正宮。
陳宏睿在補習街下了公車,憑著記憶很快地找到那間店,溫翊嵐常跟表哥借的那台藍色的機車就停在店門口,跟上次一樣的位置。
他探頭一望,剛好是晚餐時間,店裡座無虛席,門口還站了好幾個戴著安全帽等著要外帶的人。落腮鬍老闆忙裡忙外,連溫翊嵐都在他身邊幫忙打包或備料。
老闆拿東西給外帶客人的時候剛好看到陳宏睿,便朝裡面喚道,「喂,小溫,你家小陳來了。」
「是喔!」溫翊嵐邊在圍裙上擦著手邊走出,見了人就開心地道,「陳宏睿站在那邊幹嘛,快過來啊。」
本週是期中考週,以往的陳宏睿總如獅子搏兔,對每次期考都不惜成本,用最高軍備對付。
但這次他卻跟平常沒什麼兩樣,之前考試期間總跟換了個人似地連招呼都不打的,但今天第一堂國文考試考完後陳宏睿卻還跟同學有說有笑。
同學可強見狀還拉著莎莎咬耳朵,「宏睿他最近怎麼了?上禮拜在小歇跑去跟C女的嗆聲,這禮拜又一副自暴自棄要放棄第一名的寶座。他失戀了喔?」
莎莎撐著下巴邊翻著歷史課本,懶洋洋地說,「要是真的是失戀就好了,他就變成普通人了。」
為了餵飽這隻處於成長期哥吉拉,莎莎把整包冷凍水餃全下了鍋,技術不錯地煮得圓渾飽滿,一個都沒破,最後有五分之四都進了陳宏睿的胃袋裡。
「你真的很誇張耶……」莎莎邊收拾桌面邊喃喃叨唸,「你的胃是小叮噹的口袋嗎。」
他用了個個飽嗝回話,撲鼻而來的韭菜味讓莎莎氣得牙癢癢,但想到這是自己剛剛親手餵飽的孽畜,就忍了下來不回嘴。
罵了他不就罵到自己嗎?莎莎只好在心裡默唸著物理拋物線公式。
陳宏睿就算回到座位上也沒專心溫書,頻頻回望溫翊嵐前女友那桌,搞得兩桌眾人都靜不下心。
最後還是莎莎受不了了,隨便把桌上東西收拾一下就拉著陳宏睿要離開。
「莎、莎莎,你幹嘛?」
「你再不走人家都要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