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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投開票日逼近,段律師手中的計劃條目與日期也越來越緊湊,不僅只有段律師跟徐詣航忙碌,競選總部的工作人員也好幾個禮拜沒休假了。

 

而維持大家繼續奮鬥的養份,即是扶搖直上民意調查支持率。

 

自第一次政見發表會以來,每一次民意調查結果,都比上次進步十幾個百分點。截至今日為止,這個選區形成三強鼎立狀態,各有一定比例的支持者,沒有人敢斷定最後出線者會是誰。

 

這天,競選總部大夥依舊忙碌,徐詣航跟旺叔一早就出門到較遠的鄉里拜票,段律師說到附近辦事。

 

李芳儂則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等著段律師回來。

 

原本,她以為自己真的是想太多,還屢屢叮嚀著自己,不要因為認定對方是『偷斧頭的人』,就把他所有的行為都看成是『偷斧頭的人』會做的事。

 

可是這幾天她發現了一件事,豁然,全部都想通了。

 

與那個寓言不同,段律師是『偷斧頭的人』沒錯,所以他的行為的確都是『偷斧頭的人』會做的事。

 

但旁人都未想過,他做這些事的理由竟是這麼簡單三個字……

 

徐詣航。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不一會兒,段律師回來了,大家都正忙著,也沒人發現他走進競選總部,只有李芳儂一直注視著他走進辦公室,她也隨即上前敲門。

 

「什麼事?」

 

「我是芳儂,我有事……想跟你說。」

 

門後沈默幾秒後,才傳出比方才更低沈的男聲,「請進。」

 

李芳儂開門走進後,發現段律師並未坐在他平常辦公習慣坐的位子上,而是站在窗簾邊,站在角落產生的陰影讓他看起來比平常更蒼老許多。

 

他語調平淡卻不失有禮地道,「芳儂,有什麼事嗎?」

 

李芳儂在心中默唸、告訴自己要堅強,她握緊拳頭深吸口氣後往前邁步後開口。

 

「前幾天,我在幫語超對帳,發現有幾筆捐款項很奇怪,可能有問題……」

 

即使李芳儂停頓,段律師也冷靜沈著不發一語,看不出任何破綻,所以她只好續道。

 

「雖然這幾筆都只是個人捐款,但款項都超過上萬元。值得玩味的是,雖然每個月金額都不一樣,但卻會跟著總部的花費增減,像是這個月花費比較多,這幾筆捐款也比較多,天衣無縫地配合我們金流,簡直就像是『捐款人』非常清楚總部的花用……」

 

他推了推金框眼鏡道,「妳認為這會影響到選情嗎?」

 

李芳儂揪緊眉低聲說,「並不會影響選情,反而還有助益,但是……」

 

段律師截斷她的話道,「不會影響到,就不是問題。」

 

她莫名地露出慍容,走到段律師跟前,與他面對面。

 

「我懷疑,這些錢是你捐的。」

 

會讓李芳儂聯想到段律師原因,其實是汪語超的一段證詞。

 

任職會計的他,常常跑銀行,有幾次也都看到段律師在銀行出現,而且這幾次都恰好符合帳上的匯款時間,汪語超只是『疑惑』,可聽在李芳儂耳裡卻是『證實』。

 

比芳儂高上幾十公分的段律師,用睥睨的眼色看她,冷冷地回道。

 

「妳有證據嗎?」

 

「沒有,」她也不退縮地挺直腰桿,「因為這些人頭戶……我想跟你應該完全沒有關係,但是,如果拿你的帳戶比對……」

 

應該可以看出其增減的相關性……李芳儂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這也只是個賭注,其實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由於段律師行事縝密,說不定帳戶中也看不到任何破綻。

 

面對她的說詞,段律師冷靜依舊,「妳聽過『不自證己罪權』嗎?」

 

李芳儂雖然不是讀法律系,也不是律師,但她也曾在新聞及電影裡看過『不自證己罪權』的相關條例……

 

見她未回答,段律師繼續唸道,就像在唸法條一般平常自然。

 

「『不自證己罪權』亦是緘默權,意指是任何人不得被強制要求不利於己的陳述。」

 

「所以……你打算保持沈默?」

 

段律師的確沈默片刻,當李芳儂以為他真的一句話也不說時,他倏地拉開窗簾讓光線照射入內,受到瞳孔瞬縮的影響,他緊閉雙眼,表情卻又像在忍受痛苦。

 

「這裡不是法庭,我並不打算保持沈默。」

 

他張開眼,抿了抿薄唇後又道,「是的,那些錢是我捐的。而那天晚上,妳走的時候沒有關上小門……」

 

李芳儂倒抽一口氣,「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看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段律師重重地頓首,「是的,我知道。」

 

「我想問的是……」李芳儂突然別過臉,不願看著他說,「你這麼想助他選上的理由……」

 

「因為……我想待在他身邊。」

 

跟李芳儂原先猜想的相去不遠,只有選上後,段律師才有理由待在徐詣航身邊,所以他才會寧願責罵徐詣航也要他選上。

 

「我很卑鄙。」

 

段律師冷不防站近、直視著李芳儂,他表情痛苦,咬著牙似地說話。

 

「我知道他不會趕我走,因此,我可以一直待在他身邊。」  

 

李芳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她覺得雙腳發軟,全身發寒,但她仍倔強地要直視著眼前的男人。

 

她深切地感受到他對徐詣航的愛意,執著到近乎可怕、可惡、讓人發寒的愛……

 

比用情,她絕對贏不過他。

 

可是,愛情不是擂台賽,並非戰鬥力強、持久力高,或是較聰明的人就是贏家。

 

再者,一個滿懷情感卻說不出口的人,有何戰鬥力可言?

 

「為什麼……你不對他說?」

 

「我不會對他說的。」他堅決地道。

 

「因為……他不是同性戀?」

 

「……」

 

「因為……他對你沒有那種感覺?」

 

「……」

 

「還是……因為我在?」

 

段律師轉身,「接下來,請容許我使用『緘默權』。」

 

「……如果,」李芳儂低著頭,「……如果我去跟他說呢?」

 

李芳儂在害怕對方的愛意之餘,也對自己心中同時浮現的想法感到可怕。

 

只要跟詣航說了之後,讓他離段律師遠一點,或是讓他拒絕段律師的話……

 

這個深愛著徐詣航的人就不會待在他身邊了。

 

他絕對無法拒絕徐詣航的要求……

 

只是──卑鄙的人,會變成誰?

 

這個男人的要求,不過就是待在他身邊……

 

低沈抑鬱的氣壓環繞著室內,二個人內心的想法翻騰,種種情緒湧上。

 

最後,段律師音調依然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那是妳的自由……我沒有任何權力阻止妳。」

 

李芳儂聞言,捂著嘴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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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mi亞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