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二弟剛生下來的時候,他才三歲,懵懵懂懂地從父母那邊知道自己變成了「哥哥」,但沒辦法理解這個名詞所代表的意義與責任。

 

就算看著躺在嬰兒床上熟睡的弟弟,他只覺得有點新鮮、有點可愛而已。

 

過了蜜月期後,他才明白「哥哥」兩字是多麼沉重的負擔。

 

首先是父母平常對自己的關注明顯地減少了,弟弟還沒出生前,不管他做什麼事總能第一時間得到父母的眼神與注意。

 

「媽媽,我用積木蓋了一個高樓,妳過來看嘛」

 

「好好豪宇,等媽媽餵完弟弟就去看喔。」

 

小孩對於父母跟自己做的約定,不管是多小的一件事,都銘記在心。

 

媽媽餵完弟弟後,幫他換尿布,發現褲子髒了,趕緊拿新的來換,最後還忙著哄他入睡。

 

弟弟好不容易睡著後,媽媽當然忙著趁這空擋去做其他家事,完全忘了跟他的約定。

 

他怨懟地看著咬著手指睡覺的弟弟,覺得自己擁有的世界全被他搶走了。

 

心一橫,就伸手用力地扭了他粉色的臉頰一下。

 

弟弟嚎啕哭叫後沒多久,他也被罵了一頓跟著放聲大哭。

 

小孩子成長的速度很快,他上幼稚園後沒久,弟弟也學會了走路,但還不太會說話。

 

父母從這個時候開始讓他學著「照顧」弟弟。

 

「豪宇,媽媽要煮飯,你陪弟弟玩一下喔。」

 

「我不喜歡跟他玩,他根本不會玩。」弟弟只會搞破壞,把他蓋好的房子推倒,把他拼好的拼圖踏亂,

 

「你在說什麼啊?弟弟還小,你要教他玩啊。」

 

媽媽說完就轉身去廚房煮飯了,留下他跟弟弟在客廳裡,弟弟正坐在一旁拿著他的玩具亂敲。

 

他走到角落,壓根兒不想理會他。

 

他曾聽來訪的阿姨對媽媽說,「你們家真好,有二個小孩可以一起玩,不像我們家的只能自己玩。」

 

他才不覺得好咧,如果沒有弟弟的話,爸媽就會多照顧他、多跟他玩、只疼愛他一個人。

 

但現在,爸媽只會說,「你跟弟弟一起玩啊。」、「你是哥哥,就把玩具讓他嘛。」

 

為什麼當「哥哥」就得把玩具讓給「弟弟」?他才不想當什麼「哥哥」呢!根本就沒有人問過他,他就變成「哥哥」了!

 

當他一個人鬧彆扭、生悶氣時,弟弟拿玩具亂敲亂打,竟不小心打到了自己的頭。

 

眼眶含著淚,只忍了三秒鐘,還是放聲哭泣。

 

「你真笨耶,自己打到自己還哭……」

 

他只看了弟弟一眼,就低頭玩自己的玩具,完全沒有想要過去安撫弟弟的意思。

 

廚房裡的炒菜聲較大,媽媽沒發現客廳的異狀,弟弟便直哭個不停,他索性轉過身,來個眼不見為淨。

 

「嗚哇嗚嗚嗚」

 

聽見弟弟的啜泣聲越來越近,他知道弟弟正邊哭邊走向這邊,才正想站起身離這個愛哭鬼遠一點時,他又聽到一句哭聲。

 

「嗚嗚葛、葛葛……」

 

他瞪大眼轉過身,看到一張哭慘的小臉正茫然仰望著他,彷佛他是他世界的唯一希望似地,祈憐著他的注意。

 

「葛、葛葛嗚嗚」

 

他不自覺地伸手撫摸著弟弟額頭上的紅腫,學著說媽媽的安慰話。

 

「好啦好啦,別哭了,摸摸就不會痛嘍。」

 

「嗚嗚嗚……葛葛……」

 

「你叫我哥哥嗎?」

 

「葛、葛葛……」

 

一種在他這個年紀尚還不能理解的責任感竟慢慢在他心底發酵。

 

「葛葛」

 

聽見弟弟這樣呼喚著自己,名為「哥哥」的緊箍咒便牢牢地套在他的身上。

 

無論如何,他是哥哥,身為哥哥就是要照顧弟弟。

 

 

後來,三弟也出生了,他身為哥哥的責任變得更加重大,甚至內化成自己個性的一部分。

 

就算有人說,「你也太照顧你弟弟們了吧?二弟闖禍你幫他擦屁股、小弟愛哭你也無條件溺愛。」

 

他也只會笑著回,「因為他們是我弟弟嘛。」

 

 

「震宇,你今年幾歲啊?」

 

「啊?我十七啊。大哥,你忘了我們差三歲嗎?順便一提,小弟十四歲喔。」

 

「噢,說得也是……」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唔,也沒有啦……剛剛看你好像又長高了。」

 

「我青春期啊,而且還是沒比你高,嘖,得再加把勁才行。」

 

「哈哈,多喝點牛奶吧。」

 

「哼,喝牛奶有用的話,小弟早就跟大樹一樣高了。」

 

「對啊,小弟也長高了不少,以前還小小一隻,像小狗一樣跟在我屁股後面跑呢。」

 

「大哥,你才剛過二十歲就像個大叔一樣在回憶個什麼啊?」

 

「我只是在想……不管你們長多大了,我都還是會記得你們第一次叫我『哥哥』的可愛模樣吧。」

 

 

 

 

 

 

 

 

 

 

 

 

 

 

 

-- 後記-

大哥你這個超級弟控XDDD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