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在T市近郊山區的某幢豪宅裡，自民黨黨主席王泓坐在會晤室的沙發上聽取幕僚報告。戴著紅寶石戒指的右手撫摸著躺在他大腿上熟睡的巴哥愛犬，一派悠閒地動口指揮著幕僚。

「關於T市第三選區的候選人，民主黨推出劉世豪尋求連任，我們則是以初選第二高票的老將翁寶生出馬競選。初次民調顯示翁寶生支持率高於劉世豪三十一個百分點，多方評估後也認為翁寶生的勝率至少有八成以上……」

「翁老對上小劉啊……」王泓撫了撫愛犬頸部的肥肉，歪嘴笑道，「一定是一面倒的局面，並不是齣有趣的戲碼，這區不用擔心了，換下一個選區。」

幕僚往下翻了一頁，忽見有資料尚未說明，即補充道，「除了劉世豪外，T市第三選區尚有一名無黨籍候選人登記在案，叫……叫……叫徐詣航。」

「徐詣航？」王泓扭著眉，「沒聽過，哪來的傢伙？」

「呃……他沒有任何選舉、政治背景，去年剛退伍，也才剛滿二十三歲。」幕僚照著資料唸道，「我們唯一查到他的相關背景是，他跟徐肇誠有親戚關係，是徐氏家族背景。」

聽到徐肇誠的名字王泓才有些印象，「喔，是那個黑吃黑被作掉的徐肇誠啊……怎麼會突然派個毛頭小子出來選呢？」

「這點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徐氏家族的勢力在地方上頗有影響力，但徐詣航初次民調結果不到十個百分點。」

「徐家我知道，做標案起家的，說勢力倒也還好，徐家大老幾年前去世後，徐家就沒再有什麼作為了，難不成是想利用這次選舉東山再起嗎……」

王泓邊思考邊撫著愛犬，手在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讓愛犬驚醒大叫。

「汪！」

「哎呀，寶寶，不好意思，扭痛你了喔。」

「唔嗚──汪汪！」

王泓趕緊哄著愛犬，待牠氣消再伏回王泓大腿上，他才道，「有翁老在，就不用太在意他，只要觀察就好。」

「是的，黨主席。T市第四選區的候選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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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立委候選人號次抽籤的日子，旺叔原本預定號招大隊人馬，數百人像遊街般浩浩蕩蕩地敲鑼打鼓走到選舉委員會抽籤處。

已經悶了好幾天的旺叔早就準備好要熱鬧地宣傳一番，可惜的是，他的美夢早在前天準備宣傳用具時就被段律師制止了。

段律師低頭看著一頭熱正準備旗桿的旺叔，冷冷地道，「明天不能有任何宣傳活動。」

「靠腰！你懂不懂啊，這叫『喜氣』！就是要熱熱鬧鬧的才能抽到好兆頭，」旺叔早就想過，不管段律師怎麼說，他就是要照自己的做法做，他揮舞著左手意指對方讓開，「啊閃卡逼呀啦（閃旁邊一點啦），這你管不著。」

為避免被旗桿打到，段律師換了個角度走到另一邊，「不是我要管，是選舉委員會要管。」

「啊？」

「選舉委員會公告候選人姓名號次抽籤注意事項第四條，為維持抽籤會場秩序，候選人姓名號次之抽籤，除候選人外，其他陪同人員以三人為限，由選舉委員會發給候選人出席證及陪同人員參觀證。並請勿攜帶各式影響現場秩序之宣傳物品。」就像台電子讀稿機般，段律師一字不漏地把規定事項唸出。

「……幹！」旺叔把旗桿甩在地上，「什麼時候有那條！」

段律師不以為意，臨去前補充道，「那天我會載詣航過去，還留了個名額給你。」

「哼！六月芥菜……」

無心假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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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由徐詣航、段律師和旺叔三人出席候選人姓名號次抽籤大會。

坐在後方大位上的旺叔穿著俗豔的大紅色外套，即使臉再怎麼臭、再怎麼氣段律師還是跟來了。

徐詣航看向後照鏡，見他悶悶不樂，想說些什麼讓旺叔開心一點。

「旺叔，那等下就拜託你幫我抽籤了，你的籤運一向很好。」

聽見姪子的請求，旺叔拍拍胸膛，當仁不讓，「好！包在我身上，其實我本來也想叫你讓我抽，因為祖師爺昨晚託夢給我，說我一定會抽中一號！只要抽中一號就一定會凍蒜（當選）的啦。」

段律師低沉地插話道，「以統計學來看，一號候選人的當選率其實是偏低的。」

「哼，碎碎唸是在唸什麼……」聽見段律師搭腔，旺叔又是一陣不悅。

徐詣航苦笑，「啊，快到了。」

段律師將黑色Audi駛進停車場後，一行三人即進入會場。由於抽籤順序是依照登記順序，最晚登記的徐詣航得等其它人抽完才能抽籤，也是最後一個抽籤的人，所以他們待在會場等待。

旺叔坐不住，從外套裡拿出奇怪的道具在會場裡跳來跳去、鬼吼鬼叫地說要找最好的方位，運勢才會強；段律師是一坐下就自成一個世界，拿出黑色筆記本又在抄改什麼；徐詣航則拿了份報紙閱讀，但頻頻打著哈欠。

「睡眠不足會影響體力。」不知何時轉頭看著他的段律師突然道。

徐詣航哈欠打到一半連忙收起，解釋道，「我昨天看資料看太晚了。」

段律師微慍地蹙眉，「……下次我會整理重點，你只要看那些就可以了。」

「咦？我不是那個意思……而且你的工作量也很多啊。」其實，徐詣航很好奇他每天都花多少時間在競選上，不管問他什麼事，他都已經規劃好了，只消他一口答應執行而已。

「候選人要把體力花在別的地方，接下來才是重點。」段律師意指的是各式演講及政見發表，還有應對媒體更是傷神。

「呃……嗯……」聽段律師這麼說，徐詣航也只能默默地點頭。

段律師異常認真的看著他，「今天一定要在十點半以前睡覺。」

怎麼……好像又回到小學生時代？如果說睡不著的話，不知道段哥哥會不會數羊給我聽？

徐詣航想笑又不敢笑地頷首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