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話不說丟下一整班的學生直奔保健室,匆忙地闖了進門,看到夏教授完好無缺地坐在床上,跟保健室護理師正在講話。

我看著夏教授,心頭那塊大石頭懸得更高了。

「夏教授,你下午還有課嗎?我覺得你氣色看起來不太好,還是去看醫生吧。」

「我下午沒課,只是最近睡不太好而已,應該回去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夏教授垂眉有點虛弱地回應後,不經意地抬眼看到我,便笑著對護理師說,「而且,我家的醫生已經來了。」

我進門了解狀況,這才知道夏教授上課的時候暈眩趴倒在講台上,雖然過沒多久就恢復意識,但學生們都嚇壞了,連忙送他到保健室。

我不動聲色地關心了一下,然後向眾人道謝後,便與他並肩離開保健室。

兩人默默地一直走到長廊上,我倏地煞車回過頭,才敢把緊張與擔心表現出來。

「Friday,怎麼回事?」

剛剛一進保健室我就發現到坐在床上的人是Friday,但卻模仿著小郁的模樣,其中必有問題。

Friday撕掉扮演「夏教授」的假面具,偽裝的模樣瞬間瓦解,神情緊張地握住我的手,發著抖說話。

「小郁他……上課上到一半失去意識,我接著醒過來,但卻怎麼也叫不醒他,突然想到你今天也在學校裡,才請學生去叫你過來……」

聽到這個情況,我也很緊張,但是,緊張的時候更要保持冷靜沉著,這是我活了大半輩子學到的道理之一。

我用力回握著他的手,想給他依靠,並儘量以平穩的語氣說話。

「Friday,你冷靜一下,就我在這邊,有什麼事我們可以一起面對解決。」

幸好,Friday聽了我安撫的話之後,幾近崩潰的情緒緩和許多。

我心想,小郁是在課堂上昏倒的,應該是上課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你可以幫我回想小郁上課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搖搖頭,「我那時候在休息……沒注意到什麼。」

「那你剛剛有問學生嗎?他們或許會知道些什麼。」

「剛剛護理師有問那些學生,他們說夏教授進來就點名,點到一半就昏倒了,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

「可是今天早上小郁也好好的啊,我們還一起出門。」

「昨天也沒發生什麼事。」

我們一同回想昨晚跟今天早上小郁的情況,但都不覺得有什麼異狀,我便提案道,「我們兩個在這邊乾著急也不是辦法,還是先回家吧。」

「嗯……」

Friday雖然嘴上應了一聲,但卻沒移動腳步,像座雕像似地站在原地。

我輕喚一聲,彷復這才將雕像注入了生命似地,他眼瞼翕動,緩緩地抬頭,紅了眼眶。

「哈倪……」

Friday被我緊緊握住的手蒼白而冰冷,那是我未曾看過的模樣。

「我好怕……」

我認識的Friday,他從不向誰示弱,總用伶牙俐嘴包藏著最溫柔的真心。

這麼多年相處以來,我一直覺得他是我們三人之中,最無私的人,無論是對我,或是小郁,他都毫無保留地付出,默默承受著無法向人傾訴的痛苦。

我拉著他的手,將他擁入懷中,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把我能想到的安慰人的話都說了出來。

他靠在我胸前,哽噎難言了一陣子,才緩緩地開口。

「哈倪,其實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麼。」


我們兩人搭計程車回家,難得看到我們這麼早回來小條紋興奮飛奔上前,拚命頂著我,像是要把鼻子鑲進我的小腿裡,要我陪他玩。

但我只能苦笑著摸摸牠的頭,拜託牠今天得乖乖的。

「小條紋看到我們提早回來好開心呢。」

聽到身後傳來這句話,我愣了幾秒才轉過頭。

「小郁?!」

他有點害羞地扭著手,不敢正面看著我,「對不起,讓你跟Friday擔心了。」

我哪捨得責備他,只得趕緊把小郁請進門,把他像尊佛像似地好好供著,還急急忙忙倒了杯水給他。

小郁乖順地喝了口水,再次向我們道歉。

「真的對不起,我只是嚇到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郁,發生什麼事了?」

小郁望著手裡的馬克杯,雙眼卻對不著焦似地,像在回憶課堂上發生的事情。

「今天,我走進教室後就開始點名,這那門課第二次上課,學生的臉跟名字我還記不太起來,所以唱名的時候會習慣性地看一下學生的臉……我唸到那個學生的名字,他坐在倒數第三排,悶悶地喊了一聲『有』,我瞇起眼睛,想看清他的五官臉孔,越看越覺得熟悉……」

小郁越講越小聲,我不想打斷他的話,以至於我得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才能聽到他在說什麼,但集中注意力的同時,我覺得自己的情緒也跟他逐漸同步。

我沒看過那個人,但他帶給我的恐懼在小郁的描述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害怕。

「他長得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當我意識到那個人是誰後,我就害怕地躲了起來,所以才暈倒了,真的真的對不起……」

「小郁,別說對不起了,你沒事就好了。」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沒事,但我真的……很怕再看到那個學生的臉。」

聽到這裡時,那個名字躍然眼前,如果希望是酬碼,我一定全數下注,千萬不要是那三個字。

但是,我的手氣向來不太好。

「他長得很像我的哥哥。」

——夏郁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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