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這不是個歡樂的故事
與世俗所定的Happy Ending標準不同,請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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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還在煎第二份蛋餅時,他無聲無息地從二樓走下。
像透明的幽靈一樣,毫無存在感,雙眼無神,機械式地走路。我向他道了聲早,蛋打在平底鍋裡,發出滋滋聲響,溢出陣陣蛋香。
這些都不能使他回頭。
他黯然步過廚房,經過餐桌時,整個人忽然亮了起來,伸手輕拾起桌上那張便條紙。
他笑了。
我知道便條紙的內容,因為那是我放上的,但是,褪色的黃色便條紙上,遺留著另一個人的字跡。
『語頡
我早上學校有事,先出門了。
早餐我幫你準備好了,貓也餵過了,
今天好像有點冷,出門記得多穿一件。
下午就回來了,要出門的話,再打電話給我。
虞 留』
人如其字,字如其人。
那個人的字跡豪爽大器,把便條紙寫得滿滿,勾勒轉彎處卻總不馬虎,每一字都用盡了全力似地刻劃。習慣把最後一撇拖得老長,則顯現出他重情念舊的一面。
也許是當老師批改作業的習慣使然,那個人總留下自己的姓,而不是名。
他看著便利紙,讀了一遍又一遍,甜甜地笑了一次又一次。
聽話地拿起筷子,吃著便條紙裡『他』所準備的早餐。
看著他不時失神傻笑的可愛模樣,我也不禁露出笑容。
端著煎好的蛋餅與溫豆漿走到他前方的位子坐下,我也開始用餐。
我們兩人沒有交談,因為,不管問什麼,他也不會回答。
我覺得他像幽靈,而他也把我當幽靈。一個會照顧他生活起居的幽靈。
不經意地與我對看時,他的目光穿過透明的我,看著放在我身後儲櫃上,他與他的合照。
「語頡,今天的蛋餅好吃嗎?」
沒有例外,沒有奇蹟,他仍兀自吃著早餐。
我望向他身後的月曆,數了數日子。
已經有二年半的時間,沒聽過他開口叫我一聲──
『姐姐。』
■■■
收拾完碗盤後,我準備到房裡工作。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我辭掉包裝公司的工作,在家裡接些設計案,以便就近照顧弟弟。因為這幢房子是過世爸媽留給我們的遺產,再加上之前存了錢,生活還算過得去。
「語詰,我要工作了,有事再叫我。」
他照著便條紙上的叮嚀,加穿了件薄外套,坐在沙發上陪吃飽的貓咪玩耍,就是不看我一眼。
我也習慣了,之前也曾用盡辦法想治好他,但他的心傷得太重,比起當初動不動就要自殺的他,現在已經算是好太多太多了……
我走進房間打開電腦,正要開始工作時,門外傳來電鈴聲。他是不可能主動去開門的,因為他是個活在過去的人。
好不容易調整好要工作的心情又被打亂了,我煩躁地站起身走去開門。
住在這邊什麼都好,就是推銷員與傳教士太多,最高記錄一天可以看到五個不同面孔的人。
對付這些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絕對不可以讓他們進門。
我板起臉孔,想好拒絕的話,打開內門。未料冷血的話一句還都沒說出口,就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那個人活生生地站在門口……
這……是幻覺嗎?
當我正想靠近看清楚一點時,有個人影從我身邊閃過,打開了外門。
「你回來啦,今天怎麼這麼早?」
語頡開心地拉住他的手撒嬌,那個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露出尷尬的笑容看著我。
此時我才確定,他不是幻覺,也不是那個人。
█ █ █
「嘉治剛從外面回來,應該會想喝點熱的東西吧。語頡你去泡杯熱咖啡給他吧?」
「好啊。嘉治你先跟姐聊一下,我去泡熱咖啡。」
這是二年半以來,語頡第一次聽到我在說什麼。
忍住激動的心情,還是得先向這位先生解釋清楚。
「不好意思,我弟弟他認錯人了。」
他雙眼微睜,真的很像,連眼睛下方那兩條臥蟬也長得一模一樣。
「我跟那個人……真的長得那麼麼像嗎?」
我忍俊不住地說:「你的五官真的很像嘉治,但講話的方式跟神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嘉治說話的樣子很穩重,總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但眼前這位先生音調較高,表情生動,有著另一種魅力。
還沒解釋完現在是什麼情況時,語頡已端著三杯熱咖啡回來。
「姐、嘉治,你們怎麼還站在門口?快進來客廳坐啊。」
「嗯,我們這就過去了。」
我悄悄地在他耳邊道:「不好意思,你可以陪我演這齣戲嗎?」
因為,我實在太久沒跟語頡說話了。
他點了點頭,「沒關係,我時間很多。」
結果,這位先生陪了我們一整個下午。他不但頭腦好,連演技也天衣無縫、入木三分。聽著我們姐弟聊天的內容,他就可以猜出嘉治以前在做什麼、嘉治可能會怎麼回答,害我懷疑他可能是個專業演員。
語頡原想留他下來吃晚餐,我還沒幫他推辭時,他即用完美的演技婉拒。
「抱歉,明天還有『學校』的事得處理。」
語頡也能理解,嘉治原本就個認真教學的老師,以前也常常因為學校的事取消他們兩人的約會。
語頡站在門口送他時,我藉口說是要清洗杯盤,實則從後門繞了路,追上那位還沒走遠的先生。
「今、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我撐著膝蓋,氣喘如牛地道。
他鬆了鬆領口,呼了口氣,「也謝謝你們的咖啡跟甜點。這是個愉快的下午,我從不知道我有演戲的天份呢。」
「可是……你今天下午的業績怎麼辦?」
「業績?」
「你不是推銷員嗎?」看起來不像傳教士啊……
「啊啊……哈哈,看來,我還沒下戲呢。」
「那你賣……?」
「噢,我是賣濾水器的。」
太好了,是濾水器啊。還想說如果是什麼不實藥品,或沒有什麼內容的百科全書就沒辦法了。
「濾水器的話,我有點興趣,有什麼簡介傳單目錄可以讓我參考嗎?」
他嘖了一聲,拍拍額頭,「不好意思,我好像放在車上,車停得有點遠……」
「那名片?」
他拍拍西裝口袋,懊惱地道:「剛好發完了……」
這個推銷員還真是迷糊啊,如果是嘉治的話……
「不介意的話,我下次再到府上拜訪,一並介紹我們公司的產品。」
「可以是可以,但我弟的情況,你剛剛也看到了……」
「那個叫嘉治的人……已經過世了嗎?」
「我們也不知道嘉治是否還活著,他已經失蹤二年半了。」 我搖搖頭,低聲道:「自從他失蹤之後,我弟弟無法承受這個打擊,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跟任何人說話。直到今天看到你……」
「他們兩人的關係……」
我沒有想要隱瞞 意思,「嗯,老實說,他們是一對……」
還沒等我說完,他即接著說:「是一對情侶。」
我呆愣地看著他,他卻指了指右臉頰。
「剛剛他親了我這邊。」
█ █ █
我一度曾想過,濾水器先生說沒帶名片跟目錄都是推託之詞,他只是不想再見到我們這對怪姐弟罷了。
沒想到,兩天之後,他真的帶著濾水器目錄來了。
在語頡還沒下樓前,我迅速地在訂購單上簽字,決定買下最貴的那台濾水器。等他下樓後,濾水器先生朝我眨了眨眼,隨即變身成嘉治。
幽靈狀態的語頡一看到扮成嘉治的濾水器先生,臉上又恢復了生氣,跳著下樓,小跑步向前抱住他。
「嘉治,你最近很忙嗎?為什麼連通電話也不打給我?」
「最近學校要辦校慶,老師們都得留下來幫忙準備啊。對不起,一忙起來就忘了打電話給你,等到我想起來的時候,你應該已經睡了,就不吵醒你了。」
語頡嘟著嘴猛搖頭:「不管多晚都要打來啦,沒聽到你的聲音我就睡不著。」
他先是一愣,隨即露出溫柔深情的表情。那是語頡鬧彆扭時,嘉治寵著哄著他時的表情。
他伸手撫著語頡的頭,輕聲地道:「我知道了,不管多晚,我都會打電話跟你說晚安。」
那一瞬間,濾水器先生跟嘉治的臉重疊了。
不只語頡活在從前,連知道實情的我也覺得,他活生生地站在我們眼前 他就是嘉治。
之後,濾水器先生又陪著我們演了一整個下午的戲,接近傍晚時,語頡抱著貓,枕在他的大腿上,幸福地睡著了。
「抱歉……今天又讓你花了一整個下午陪我們。」
「真的沒關係,我說我時間很多啊,而且,我今天也是有業績的。」 他笑道。
「說得也是。」我也跟著笑開了。
濾水器先生低頭看著語頡,「不過這樣,還真叫人進退兩難呢……」
「啊,他睡得很熟,把他放在沙發上應該不會吵醒他的。」
「還是讓他多睡一下好了。」
「你真是個好人……」
「我只是覺得,他一定很愛嘉治。」
「他們非常相愛。」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可能,愛過了頭。」
「這……怎麼說?」
「你也看到了,語頡很黏著嘉治,沒有辦法一天不看到他或一天沒聽到他的聲音。只是看到嘉治跟其他人說話而已,他就非常生氣,有時候還把氣出在嘉治身上。雖然嘉治本人可以承受這種愛,但過度放縱他的結果……」
──是一場悲劇。
我倆沉默一陣,他才開口問道:「請問,嘉治是怎麼失蹤的?」
「這件事……」
「啊,如果不方便說的話……」
「不、不,應該讓你知道的。」
我輕啜了口放涼的咖啡,緩緩道出這段。
「嘉治的興趣是登山,語頡有時候會跟著他一起上山。但是,那次兩人一同上山,只有語頡一個人回來。大批人馬上山搜索了三個月,一無所獲。警方還曾一度懷疑是語頡讓他怎麼了,因為,關於那晚的情況,語頡一直無法交代清楚,也許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吧……但無憑無據,再加上他們兩人感情那麼好,大家也覺得語頡不可能害了嘉治。後來,語頡變成現在這樣,警方也放棄了搜索與追查。」
「所以,你一開始看到我的時候,以為他回來了嗎?」
「嗯,但我知道你不是他。」
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會抱住語頡,而不是看著我。
█ █ █
「唔……應該是這麼裝沒錯啊……」
過沒幾天,濾水器先生帶著我這生買過最昂貴濾水器來組裝,但我想這個型號一定賣得不太好,他就像是第一次組裝似地,弄了老半天還是裝不好。
濾水器先生在廚房裝得滿頭大汗,脫下了西裝外套,解開了領帶,還把袖子挽起,露出粗壯的手臂。
嘉治雖然也有在運動,但在我的印象中他沒有什肌肉,濾水器先生體格比較健美。
「你平常有在做什麼運動嗎?」
「噢,偶而跟同事打打球什麼的。」
「你的身材比嘉治還要健壯呢。」
「哈哈,做業務的嘛,每天總要東奔西跑的……噢噢!好像可以用了,姐姐,幫我打開那邊的水龍頭。」
濾水器先生跟嘉治一樣也叫我姐姐,當我上次無意間跟他說起嘉治的聲音比較低之後,他就儘量地壓低自己的聲調。
所以這句『姐姐』,跟嘉治叫我的聲音一模一樣。
我轉開水龍頭,讓透過濾水器過濾的水流出,濾水器先生從流理台上爬下,隨手拿了個杯子盛水試喝。
「嗯,很甜喔,姐姐也試喝看看吧?」
我接過他的杯子,禮貌性地把杯子轉了半圈再喝。
「真的很甜耶。果然一分錢一分貨。」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開門聲,剛從外面回來的語頡朝裡面叫道:「姐,嘉治,紅豆餅買回來了喔。」
「你先去客廳陪語頡吧,我泡個紅茶待會就過去。」
當我把紅茶端到客廳時,濾水器先生變成嘉治,吃著嘉治最喜歡的那家紅豆餅,他們聊得正開心。
「姐,那濾水器真的沒問題嗎?公司不是應該派人來裝嗎?」
「呃……我想說看起來很簡單,自己應該可以裝,就沒叫他們過來了。」
語頡嘟著嘴道:「結果還不是要麻煩嘉治。」
「這點小事我來就行了,姐姐的手臂不是常酸痛嗎?不應該搬這麼重的東西。」
「所以我說要叫濾水器公司的人來裝啊,嘉治每天寫黑板,手也很酸吧!」
我沒好氣地說:「說穿了,你就是體貼嘉治嘛。要是我自己一個人裝的話,你也不會來幫忙吧?」
被說中心思的語頡紅著臉道:「我哪有,我也有關心姐姐啊。」
「『也有』啊……所以,主要還是嘉治,我只是『附帶』關心吧?」
「姐──」
嘉治總說,他是獨生子,一直很羨慕家裡有兄弟姐妹的人,看到我們姐弟拌嘴總覺得非常有趣。我回他說,你也算是我半個弟弟啊。
他高興地笑著叫了我一聲『姐姐』。
就是從那天開始,他不再叫我的名字,改叫我姐姐吧。
跟嘉治長得很像的濾水器先生也被我們姐弟逗得大笑,已經好久沒看過這副場景了。
即使明知這只是鏡花水月,我還是希望幻影待續久一點。
███
一想到裝完濾水器後,濾水器先生就跟我們毫無關係了。
我非常害怕。
明明早已經習慣弟弟這個樣子,但嚐過甜頭之後,我變得無法回頭面對現實。
這天,濾水器先生打電話給我確認濾水器是否運作良好。
「嗯,這幾天都沒問題,水質也很清澈沒有異味。」其實,我每天都祈禱著機器會發生問題……
『那真是太好了,老實說,上次是我第一次裝這個機種。』
「果然……看你不太順手的樣子,我就在猜這款機器是不是賣得特別差。」
『被看出來了啊,真不好意思。如果有任何問題的話,再打電話給我。』
「嗯……」
『那,就不打擾您……』
聽見對方欲掛電話,我忍不住叫了一聲,「那個!」
「嗯?有什麼問題嗎?」
「呃,跟濾水器沒有關係,只是……希望你有空能常過來喝茶。因為你的關係,我弟弟他的情況好了很多,上次還能自己出門買東西呢,所以我想……」
濾水器先生應該也是為了業績才讓我們這對怪異的姐弟予取予求吧?現在業績到手了,應該不會想再來玩『扮家家酒』的遊戲了吧……
與我悲觀的想法相反,沒想到電話另一端爽快地答應。
「嗯,好啊,我有空的話會常過去的。」
從上次的經驗我就知道了,濾水器先生說的絕對不是客套話。
在那之後,只要有空他就會過來,有時候過來吃午餐、有時候拿著下午餐點心過來,連晚餐時間也花在我們這對姐弟身上。
隨著濾水器先生的頻頻造訪,語頡情況也轉好,連平常濾水器先生不在也會跟我說話聊天,不用看嘉治留下來的便利貼也可以正常生活。
語頡滿腦子都是嘉治的事,而我卻滿腦子都是濾水器先生的事。
濾水器先生應該沒有女朋友吧?否則不可能有這麼多時間過來找我們。他家住哪裡呢?每次都開車,他應該住在很遠地方吧。他這麼常來找我們,這個月的業績沒問題嗎?還是該叫朋友也裝濾水器,好幫幫他呢?
送濾水器先生出門時,我看著他的背影,一直在想這件事。
「姐姐,送到這裡就可以了。」
他忽然回過頭,嚇了我一跳。
我退了幾步,試圖冷靜,卻怎麼也壓不住顫抖的聲音。
「讓……讓我多陪你走一下吧。」
「嗯?妳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因為我的車真的停得很遠,我怕妳走回去時危險。」
我站在原地,吞吞吐吐地彆扭好一陣子。他卻很有耐心地等我開口。
「你……有女朋友嗎?」
見他停頓許久,我心裡也有了底。
「不管你有沒有女朋友……我都想跟你說,我很喜歡你。」
我咬著下唇,靜待他的反應,只見他閉上眼痛苦地搖搖頭。
「何小姐,我想,妳誤會了。」
「誤……會?」
「妳喜歡的人不是我,是『嘉治』。」
他用嘉治的聲音,字句清楚地打在我的心上。
我想起來了,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在好久以前也上演過。
『嘉治,我喜歡你。』
『姐姐……對不起。』
『嘉治……』
『我想,姐姐妳一定誤會了。妳不是喜歡我,妳只是太愛語頡了。』
──才會想把我從語頡身邊帶走。
███
我從惡夢中驚醒。
夢裡,嘉治的臉變得比惡鬼還可怕。
不,會作這種夢,也許可怕的人是我……
昨天晚上的事再加上作了惡夢的關係,我比平常晚了二個小時起床。正想趕快下樓幫語頡做早餐時,卻怎麼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只剩最後一個可能地點,我走到門外,繞到後院,才終於看到他。
跟濾水器先生在一起。
「嘉治,我不懂,你說暫時要離開是什麼意思?」語頡抓著他的肩,激動地搖晃,「是什麼意思!快說啊!」
「語頡,你冷靜一點。因為工作的關係,所以我有好一陣子不能來看你……」
「騙子!藉口!」語頡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你不愛我了你不愛我了你不愛我了你不愛我了……」
此時,濾水器先生發現了我,用眼神向我求救時,語頡冷不防地掐住他的脖子。
「你不愛我了你不愛我了你不愛我了你不愛我了……」
「語、語頡,你放……手……」
語頡的指尖陷進他的頸肉裡,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我衝上前去想把語頡拉開,卻怎麼也拉不動。
「語頡,放手!他不是嘉治!」
「你不愛我了你不愛我了你不愛我了你不愛我了……」
「語頡,快放手,」我哭喊道:「他真的不是嘉治……嘉治他……他已經死了!」
我想起來了,嘉治的事。
語頡選擇活在過去,而我選擇遺忘。
語頡放開手,改抓著我叫道:「姐姐,妳騙人,嘉治還活著、嘉治還活著……」
「我沒有騙你,嘉治就在這裡。」
我指著後院那塊刻意不種任何東西的空地,嘉治就在這裡。
「我們一起把他埋在那裡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語頡猛搖著頭,隨即爬到那塊地旁邊,徒手挖地。我也跟著跪在旁邊,邊哭邊挖。
我跟語頡很像,對於所愛的人,總是占有欲過強,希望他能一直待在自己身邊。
語頡太愛嘉治了,而我,太愛語頡了。才會誤以為自己也喜歡嘉治,想把嘉治從語頡身邊搶走。
依晰記得,我們吵了架,難得看見嘉治露出悲傷的表情。
是我殺了他嗎?還是語頡殺了他?
挖到白骨時,我跟語頡痛哭失聲。
是我們兩個一起害了他。
███
「喂,我是震宇。」
「這邊發現了屍體,嗯,請告知法醫,屍體已經變成白骨了。」
「雖然還沒確認,但應該就是二年半前山難失蹤的虞嘉治。」
「嫌疑犯……」他看了一眼那對姐弟,「也在現場。」
「嗯,我會看著,等支援過來。」
雖然他心想,即使不看著,那對姐弟也不會逃亡了。
███
若不是那天不小心跟整理失蹤人口資料的同事撞上,雷震宇也不會看到虞嘉治的資料,更不會因為跟自己長得很像而產生興趣,進而到府上拜訪,發生這一連串事情……
案件目前還在調查階段,因為過了一段時間,死因很難判定,再加上那對姐弟的精神狀況不佳,證詞反反覆覆。
姐姐說是自己下毒殺了被害者,把被害者埋在後院裡;弟弟則說是自己用登山杖打死被害者,把被害者運回家後,再製造自己下山的假象。
然而,據倪法醫初步判斷,被害者的頭顱凹陷確實有被重擊的痕跡,但是,被害者的衣領上也驗出了毒物反應,死因仍是一團謎。
不過,對於事件的經過,雷震宇已經不感興趣了。
他不想再見到那對姐弟了,因為,他總覺得自己兩次傷害了他們。
即使他們殺了人、即使他們是嫌犯……
把案件的資料整理完畢後,同事剛好走過來,拍了拍雷震宇的肩。
「唷,震宇,聽說你又破了大案子。」
雷震宇瞄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我當初沒看到這個案子。」
omake
警員奮力追著毒販,跳過路障,再度往前衝刺時,口袋裡熟悉的來電鈴聲
響起。他暗罵了一聲髒話,邊跑邊掏出手機。
「馬的,雷震宇!每次都在我追人的時候打來!你最好有天大的好消息,
或天大的壞消息!」
電話另一頭的人笑道:『聽你還能一口氣講這麼多話,跑得還不夠快嘛。』
對方急轉彎鑽進小巷,他也跟著剎車急轉。
「別囉嗦了,到底有什麼事!」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
他邊跑邊咒罵了一串。
『只是,沒聽到你的聲音,我睡不著。』
「……」
『喂,小心前面的電線桿啊。』
他還真的差點迎面撞上電線桿。
『趕快追吧,人都跑遠了。』
「雷……」
『我等你加班回來。』
█
掛斷電話後,雷震宇忽然覺得整個人舒坦許多。
果然,聽聽那傢伙的聲音總能讓他安心。
經歷那個案件之後,直到今晚,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不,那傢伙應該會半夜跑回來大吼大叫吧。
『雷震宇你吃錯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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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我本來是想寫二哥的長篇的!!!
可是先冒出上面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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