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一任總統四年的任期，說長不長，二任八年，轉瞬即過。而段律師，也已經
   過世六年了。

   徐詣航卸下總統一職後，尚稱得上年輕的他，卻毫不戀棧地離開了政壇， 然
   而，不管外界紛紛擾擾如何猜測，他從此未再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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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休後的徐詣航從官邸搬回當立委時，他與段律師同住，充滿回憶的房子。

   當年段律師為了接近他，刻意買下隔壁幢，兩人事後也把牆打通，讓兩幢並
   為一幢，但這也是事後這兩幢房子賣不掉的主因之一。

   為湊競選基金，當年兩人一時求現，變賣了名下許多房產，有的事後還買得
   回來，有的地段好，不管出再高的價格，別人也不願再賣回給他們。

   「這兩幢房子當年賣不掉真是太好了。」段律師過世後，徐詣航曾感慨地這
   麼說，「剛好留給我退休後住，雖然稍嫌大了點……」

   退休後的徐詣航，日子過得清閒，除了他以外，兩幢房子裡還住了管家、廚
   師、國安局維安人員等近十個人，也不算太大。

   平日常有訪客拜訪，多半是以前政壇上的同事，或對手。雖說政壇上沒有永
   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但會來找以前曾贏他們十幾萬票的徐詣航聊
   天，還真讓人跌破眼鏡。倘若深究原因，也只能說是徐詣航『做人』成功吧
   。

   這天天氣很好， 春天結束就快入夏了，一早就出了大太陽，把人晒得直冒汗
   。

   一大一小兩個客人正頂著艷陽走近徐府。

   「媽媽好熱喔，什麼時候才會到徐叔叔家啊──」年約七、八歲的小女孩忍
   不住抱怨著。

   「就快到囉，荳荳，再努力一下下吧。不過……今天天氣還真的很熱呢。」
   葉婉瑕用手背擦了擦汗，跟女兒一樣，也忍不住小聲埋怨，「記得去年這天
   也熱得不得了，段律師你就非得這麼『烤』驗人嗎？」

   「啊！媽媽是不是那間。」荳荳興奮地指著那戶紅朱槿開得最漂亮的人家。

   「對，就是那間，我們快進去吧。」

   就算徐詣航已經退休，身邊的保鑣跟維安人員可一個也沒少，不過葉婉瑕跟
   他們也見過好幾次面，還可以閒聊上幾句。

   「今天天氣真熱啊。從捷運站走過來都快中暑了。 」葉婉瑕笑道。

   「妹妹也從捷運站走過來啊，不熱嗎？」王隊長彎腰問道。

   荳荳嘟著嘴搶道，「超熱的，可是媽媽就說很近，要用走的。」

   「真的很近啊，不到五百公尺吧。」

   「這種天氣走不到一百公尺就會出汗了，」 王隊長苦笑，「去年好像也是這
   麼熱的天……」

   「你也這麼覺得啊？我剛剛也正在想去年好像也這麼熱──」

   兩人話說到一半，見管家神色不安地匆匆忙忙地從屋內走出。

   「王隊長，你有沒有看到總統啊。」

   「怎麼了？我今天早上還沒看到總統下樓。」

   「我以為他還沒起來，剛剛要拿衣服上去晒的時候，卻看到他房間門打開，
   裡面沒人。屋內我都找過了，也沒看到人……」

   「怎麼可能？！」

   王隊長立即聯絡其他隊員尋找徐詣航，而站在一旁手牽著女兒的葉婉瑕卻忽
   覺內心一涼。

   ──今天是徐詣航卸任後，第一個段律師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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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大家忙著打電話聯絡尋找徐詣航的行蹤時，葉婉瑕也帶著女兒悄稍離開了
   徐府。

   「媽媽，徐叔叔不在家嗎？我們要去哪裡？」

   見荳荳還弄不清楚狀況，她便笑答，「徐叔叔在跟我們玩捉迷藏啊，我們要
   把他找出來喔。」

   「那徐叔叔躲到哪裡去了？」

   她搖搖頭，「媽媽也不知道啊。」

   嘴上說著要跟『徐叔叔玩捉迷藏』，但葉婉瑕心中卻非常不安，她擔心徐詣
   航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找不回他，無法結束這場遊戲。

   雖然平常來看他的時候，他都一如往常地跟大家有說有笑，但徐詣航身邊的
   人都知道，在段律師過世後，他是多麼地傷心寂寞。

   卸下官職的徐詣航也卸下了應盡的責任，與對段律師的承諾。

   雖未聽徐詣航說起，但她也猜得到，一定是段律師跟他約定了什麼吧，否則
   在他過世後，徐詣航立即辭官她也不覺意外。

   看著頂上的大太陽與藍天，葉婉瑕也茫然不知要去哪裡找人，但雙腳卻自作
   主張地帶她來到鄰近徐宅的立法院。

   看到懷念的場景與未曾改變過的方正老舊建築物，葉婉瑕不禁掉入回憶畫面
   裡。當年他跟著徐詣航忙裡忙外、上山下海都不嫌累，後來才知道是少女情
   懷兼當腎上腺素。

   雖然失戀很痛，但現在回想起來倒也挺有意思的。明明段律師對徐詣航的愛
   意那麼明顯，身陷其中時，自己卻可以完全忽視；脫身之後，又因他們的愛
   而感動，轉而支持。

   這種『高潮迭起』情緒反應是青春限定，現在的她，就算看到老公手機裡有
   曖昧的簡訊，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反正八成是廣告信。

   荳荳拉了拉她的裙襬，把她從回憶中叫回，「媽媽，我口渴了。」

   「口渴了啊……今天也沒帶水壺出門。」葉婉瑕東張西望，沒找到販賣機，
   卻看到以前常去的連鎖咖啡店還開著。

   「荳荳，我們去吹一下冷氣吧。」

   帶著女兒進入店內後，她們點了兩杯柳橙汁，由於座位靠近櫃檯，一不小心
   就聽見老闆娘跟店員的對話。

   「騙人，最好總統會來我們店裡喝咖啡啦。」

   「他不只今天早上來喝，在我還在當店員的時候，他還常常來喝咧。」老闆
   娘驕傲地道。

   「怎麼可能？」

   「他那時候是立委啊，常來立法院上班啊。」

   「說得也是，我們店裡也常看到立委……可是沒有一個帥的啊。」年輕的女
   店員嘆道。

   「告訴你，年輕時候的『徐立委』真的很帥喔。」

   話聽到這裡，葉婉瑕便急上前詢問。

   「請問，徐前總統今天早上有來這裡喝咖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