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青來到小笠原家已經兩個多月了。

當初和田跟新垣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小笠原雖長得一副粗手粗腳武人模樣，照顧動物卻非常細心，而且駕輕就熟。

青受傷還虛弱的時候小笠原泡貓奶粉給牠喝、幫牠上廁所擦大小便、晚上還怕牠著涼或取暖的電燈炮太熱，隨時起來察看狀況。

現在青康復了，，活潑亂跳地亂跑，小笠原也能一手就抓住牠，把牠治得服服貼貼地。

而且青現在是小笠原道場的新寵兒，牠身上的虎斑貓毛全都長齊了，也一改原本瘦巴巴的樣子，長了點肉出來，變得非常可愛。

飼主小笠原當然疼愛牠，連來學劍的小朋友也很喜歡牠。

不怕生的青很喜歡跟他們玩在一起，還常耽誤了上課時間，小笠原只好在上課時把牠關在房間裡，但大家練劍時聽見房裡傳來的喵喵可憐叫聲，還是分了心。

「小笠原師傅，今天有點晚呢。」

過了午餐供應時間小笠原才進門，他有點擔心地向店長問道。

「還有午餐定食嗎？」

「我問一下噢，」和田轉身朝廚房喚道，「新垣，還有飯嗎？」

「我聽到啦，剛好剩一份給他！」

小笠原聞言鬆了口氣，隨即又抬頭道，「那……有東西給小傢伙吃嗎？」

「咦？你有帶青來啊？」

小笠原把運動服外套的拉鍊拉下，從右肩到左腰斜綁著一條包袱巾，青則從裡面探出頭來。

「騎腳踏車只能這樣帶牠出門……」小笠原有點不好意思道，還好一路上青都很乖巧，沒給他添麻煩。

和田見狀忍俊不住，「你今天就這樣帶牠去上大學劍道課？店裡沒別的客人，你讓牠下來走走吧，這樣也挺可憐的。」

小笠原點點頭，便脫下外套，解下包袱巾，放青下來走動。

他常常帶青來白兔咖啡廳玩，所以牠對這裡一點也不陌生，很快就繞到吧台後面咬著和田的褲管要他陪自己玩耍。

「劍道課的女學生們上次吵著說要看貓，我沒辦法，只好帶牠去了。」

和田彎腰抱起青，邊順著牠的貓毛邊道，「青，你變成這附近的動物明星了呢。」

「哎，那不重要啦，」新垣將餐點送上，同時問道，「原來小笠原你的劍道課有女學生啊！我以為只有男生才會加入劍道社。那下次也帶我去嘛，以『助教』的身分！嘿嘿，女大學生耶──」

和田白了他一眼，「別妄想了啦，你不是要去賽馬場？還不趕快去？」

「噢對對，差點忘了！」新垣匆匆跑進廚房裡，拿了一隻筆出來，像是在膜拜和田似地高舉起筆，「拜託和田大明神！賜給我一點好運吧！」

「真不想理你。」和田冷冷地道。

「拜託啦──和田──你也不希望我把這個月薪水輸光吧？」

和田雖嘴邊唸著輸光最好，還是伸手拿過他手上的筆，煞有其事地搓了一下，再還給他。

新垣如獲至寶地接過筆，又拜了幾下，「謝謝和田大明神！」

「快滾吧。」

待他興高采烈地跑去賭馬後，看得一頭霧水的小笠原才緩緩開口。

「那是？」

「噢，那他們那種賭徒都很迷信啦，新垣覺得只要用被我摸過的筆簽賽馬就會中，你知道他的理由是什麼嗎？說什麼因為我的手是『兔腳』，會帶來好運，我真服了他，我只不過是『白兔』這間店的店長罷了，很好笑吧？」

小笠原邊搖頭邊笑道，「這也太荒謬了吧？」

「對啊，也扯太遠了……『兔腳』是幸運物明明就是美國人的迷信，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日本人啊？」

小笠原靜靜地聽著和田抱怨，心裡想著，動物可能真的會帶來幸運。

青來到家裡後，的確讓他遇到幾件好事，不但有另一間大學的劍道社也請他去當講師，來道場學劍的學生也多了幾個，家中收入頓時增加不少。

話雖如此，但這些增加的收入小笠原全拿來買愛貓用品了，貓食、貓砂、貓毯、貓玩具，全部加起來也是筆不小的開銷，到底是誰跟他說養貓不花錢的呢？

小笠原眼神有些怨懟地看著和田。

他一下就注意到對方奇妙的表情，反問道，「怎麼了嗎？」

「不……沒事。」

和田也沒掛在心上，轉而看向正在店裡走來走去的青。

「牠好像又變大隻了呢？」

「也變調皮了，這是昨天要幫他洗澡被抓傷的。」他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貓爪痕，「牠還小還虛弱的時候我還抓得住，但現在……唉，為什麼貓那麼討厭水呢？」

「大概是因為貓的本性愛乾淨，其實也不用太常洗澡吧。」和田咧嘴笑道，「不過我還以為青都會乖乖聽你的話，沒想到還是被抓了啊。」

小笠原一臉嚴肅地回道，「而且，還蠻痛的。」

室內靜默了幾秒，兩人隨即同時笑出聲音，還把一旁的青給嚇著了。

「我覺得這樣很好。」止住笑後，和田沒頭沒尾地道。

「你是指養貓的事？」

「養動物也好、交朋友也好，其實都是跟自己以外的事物產生新的『關連』。老實說，小笠原你雖然常來店裡，但總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也沒跟店裡的客人講過話。」

「我只是……不擅交際。」

小笠原不太會說話，常在猶豫著要不要出聲時，沉默就把時間帶走了。

而養了貓之後，他跟青之間不用言語，只需要眼神及動作，對他來說，比起與人類交往真的輕鬆很多。

「所以我覺得這樣很好，因為你不是拒絕跟人事物接觸，只是找不到方法而已。而且，有了青之後，你也開始跟其他人越來越熱絡了呢。」

的確，比起先前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鬱悶也鎖在心底，現在有青陪他，還有其他人可以聊養貓經，心情也能放鬆不少。

不過，被和田當面這樣說，小笠原有點不好意思，他撇過頭眼神正巧跟青對上。

「青，要回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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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和田說他還沒摸夠貓毛，用一杯咖啡和美味的貓餅乾把他們留到四點才讓他們離開。

回程時，小笠原一樣把青包在運動服外套裡，騎著單車回家。

越接近過年，天氣就越來越冷，京都雖然不常下雪，但寒氣也不容小覷，夜裡還是得開暖氣才睡得著。

趁停紅燈時，小笠原從外套口的小縫看青，牠也張大眼回望。

「就快到家了。」

綠燈亮起，小笠原加快速度騎到家門口，卻看到有個男人站在道館前，朝裡頭東張西望，行為鬼祟。

他身穿花襯衫配素色西裝外套，頭髮挑染，而且造型誇張。小笠原常在清晨慢跑時看到這類打扮的人，他們不是醉倒在路旁，就是東倒西歪地找垃圾桶嘔吐。

在對方出聲前，小笠原直覺對方一定是找錯人家了。

男人發現小笠原，走向前幾步開口，態度還算和氣。

「你就是小笠原正博師傅吧？」

「我是。」

小笠原還沒來得及開口問，男人就逕自自我介紹起來。

「我姓野村，今天是來跟你談談這間道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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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覺得兔腳有點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