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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

昨天我開車上高速公路,在林口收費站時突然發現沒辦回數票,身上也沒半毛錢,只好跟收票員講,他叫我先開到一旁等候,可是我等了十分鐘都沒有人過來,因為趕時間的關係所以我就直接開走了,請問要怎麼補票呢?

 

發問者:守法的小老百姓  

提供二十點知識點數

 

最佳解答:

 

你可以直接打電話到林口收費站,電話是XX-XXXXXX,他們會叫你把回數票寄回來補,這樣就可以了。

 

知識來源:我就是林口的那個收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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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高速公路上車來車往,是來往南北的重要幹道,雖然在春節或連假期間它常變成大型停車場,不過它仍是各交通道路總流量的第一名,當然每年從中收取的回數票也是第一。

 

戴好口罩跟袖套,穿好保暖的大衣,準備去交接班次,他是交接凌晨十二點到三點班的收票員,他喜歡上這個時刻的班,因為此時車流量較少,沒有車的時候還可以坐下來休息,對上了年紀的他來講是一大福音。

 

另一個理由是,這個時候的班怪人怪事怪車特別多。

 

他曾看過有人把腳放在窗邊開車,那時的感想是,幸好那個人沒用腳夾票給他,也曾看過一絲不掛的男女經過收費站,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他很確定車內的兩人都沒穿上衣,各種興趣的人都有,他也不會太在意,還有駕駛人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酒駕,竟然是閉著眼睛開車的,而且經過收費站時還會停下來?!他為了其它人的安全,趕緊叫醒他。

 

觀察這些小趣事也許是這個無趣工作的唯一樂趣吧,他想。

 

上工後大概過了三分鐘才有一輛車子駛進他只收小客車回數票的窗格,是一台保養得漂漂亮亮的白色馬自達,窗戶打開的縫隙非常小,就剛好只讓回數票露出來的寬度,窗戶也貼著隔熱的壁紙,看不見裡面。

 

這種狀況還不少,通常是裡面有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駕駛人才會只開那一點點的縫隙,這台車看起來也不像黑道常開的車,大概是裡面有贓物吧,他猜想著。

 

白色馬自達駛走後,他的下一筆生意又過了很久才來,這次是台黑色的奧迪,窗戶拉下來一半,裡面只坐了兩個人,另一名坐在助手席上的人正在睡覺,他總覺得那個人好像在哪看過,但直到黑色奧迪遠走後才想起來。

 

那不就是今天立法院裡被打了一拳的徐立委嗎?那個長得斯斯文文的立委,為了勸架而掛彩,大概是為了騙婆婆媽媽的選票吧?

 

當收票員看到名人的機會還不少,畢竟就算是總統座車也是要付回數票的。

 

接著這輛他還沒看到車就先聽到聲音,每天晚上都會出現,鮮紅色HONDA NSX,這個型號的車有東洋法拉利之稱,但他不是很喜歡這款車的外型,也討厭紅色招搖的車,特別是這台車出現後他又更討厭這種車了。

 

第一次遇到這台車時,聽引擎的聲音他就知道它一定有改過,改過也沒有什麼,改車路上隨處可見,只是這台車還有個討厭的特點,每次都以高速通過收費站,已經嚇壞了好幾位同事。

 

當國道收票員這個工作不但每天吸廢氣,穿梭在危險的車水馬龍國道上,收票的時候若不小心,常有可能掉到車道上,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進收費站要減速的原因。

 

然而這台車每次都以高於收費站限速二十公里的速度高速駛過,他雖然會把票拿出來,可是收票員要收的時候都非常危險,收費站都有測速照像,這輛車一定收了不少單子卻依然故我,不是後面有靠山的話就是錢多到當壁紙的有錢人。

 

今天晚上大概又是一樣吧!收票員邊想著,邊站出來準備要收票時,那台紅色的HONDA今晚卻不是走他這個車道,是走隔壁車道。

 

收票員不自覺地看向旁邊的車道,才驚覺那個車道不是在整修嗎?再看向前方,該死!警示燈竟然沒亮!

 

他正想要叫那台HONDA注意的時候,紅色的影子閃過,整個撞上正在整修的器具跟圍欄。

 

十次車禍九次快,這句話在每天的國道上總能找到驗證。

 

■■■

 

「喂,你還好吧?」收票員問著被卡在車中的駕駛人。

 

「唔…不…好…」他有氣無力地說道。

 

「能出聲就沒事,你能動嗎?救護車馬上就過來了。」

 

全身疼痛的他現在連張開眼睛都是個問題,怎麼努力都只能打開一隻眼,嗯,脖子還能轉,輕轉過去看,是個男收票員正蹲下來看著他。

 

接著他試著移動手臂,左手好像卡住了,右手還能動,腳的話則是二隻都卡在底下動不了。

 

「我的腳…卡住了。」

 

「那好,你別亂動,保持意識清楚,他們等下就過來了。」

 

「我、我會死嗎?」駕駛人突然不安地問。

 

收票員則是老實地回答他,「你掛了的話也是活該,開快車不只要有本錢也要有本事啊,年輕人。」

 

■■■

 

HONDA撞上修繕中的收費站占了一小格社會新聞的版面,駕駛人還算是輕傷,右腿及左手骨折,其餘地方則是小擦傷,紅色的HONDA NSX可沒這麼幸運了,幾乎被判定進廢鐵場的死刑,新聞的最後還講到警示燈是否有亮及國賠的問題,但因為新聞不大,所以一般民眾是看不到下文的。

 

他提著一盒探病用的禮盒來到這家縣立醫院,今天明明是他的休假日卻被派予這種任務他也很無奈。

 

長官給他的指示是,名義上是探病,但實際上要明察暗訪這名駕駛有沒有要申請國賠及注意到警示燈,因為這會扯到責任歸屬的問題。

 

原本要派名女性來的,但不知道哪個大嘴巴說他在事故現場曾照顧這個受傷的年輕人,讓他去會比較好,他就逃也逃不掉了。

 

詢問了病房號碼後他來到五樓,那間病房是四人房,卻有兩張空床,另兩個有人的都是超過五十的歐吉桑。

 

他停在病房門口思考的時候,後面像是有什麼東西滑過去,一陣風似的。

 

轉過頭去看,那不就是他正要找的年輕人嗎?

 

雖然沒有打點滴,卻撐著點滴的稈子,把打了石膏的右腳放在上面,用還好好的右手控制方向,左腳則是推進器,不顧眾人的目光,在醫院的長廊上滑來滑去。

 

果然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啊,速度狂在醫院也還是速度狂。

 

「啊…會跌倒。」

 

想要提醒他以這種速度過彎跌倒時,早就從收票員看不到的地方傳來碰撞聲跟哀叫聲。

 

又一次車禍。

 

■■■

 

「所以…三號,你是來探病的啊?」因為又摔一次而被護士長擰著耳朵進病房的駕駛坐在病床上撫著發紅的耳朵道。

 

「三號?三號是誰?」我的名字又不叫三號。

 

「啊哈哈,我都忘了你不知道,我們車友間都叫你林口的三號啊,左邊數來第三個收票的,你在我們車友間超有名的耶,你都是晚上的班嘛?他們都說你收票又快又準,感覺就算是時速一百公里開過去你也收得到一樣。」駕駛解釋著。

 

原來他收票已經收出名氣來啦?

 

「時速一百開過去的話可不是吃吃罰單就能了事的。」時速一百的話收票員是鐵定收不到票的,但請放心,你在下一個收費站前就會被條子攔下來了。

 

「我知道啦,開玩笑的啊,公務員真禁不起人家開玩笑,一臉嚴肅樣!」

 

「收票員不是公務員,是一年一聘的。」收票員更正。

 

「啊?啥一年一聘?好麻煩,不就是為國家工作就是公務員嗎?」

 

很不想講這句老台詞,但他還是忍不住在心中講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總之我是代表林口收費站來探病的,禮盒放在這邊。」他起身想要離開,再跟這傢伙聊下去他一定會中風的,長官那邊就隨便應付過去吧。

 

「啊?三號你不要走啦,多陪我聊聊,我好無聊耶,不然幫我削削水果嘛,我手這樣沒辦法削。」他抬起他打上石膏的左手。

 

「你家人呢?」

 

他搖搖頭。

 

「總有朋友吧?你那什麼車友的。」

 

「我不敢跟他們講我出車禍…」他小小聲地說。

 

「為什麼?」

 

「撞到收費站…講出來很丟臉耶…」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

 

探病過後幾天,那位駕駛也沒有申請國賠或跟媒體爆料,原以為可以平安落幕的事件卻又起了波瀾。

 

午夜,又到了他當班的時候。

 

聽到一樣的引擎聲,他覺得奇怪,往遠方一看也是台HONDA,但不是紅色,是香檳色,車速也不快。

 

再怎樣那石膏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才會好,裡面應該不可能是他吧。

 

只是當那輛車駛進,駕駛還朝著他比勝利手勢時,他就知道他完全錯了。

 

「嗨,三號。」

 

「你、你怎麼能開車?」

 

「用左腳跟右手開啊。」講得跟吃飯睡覺一樣自然。

 

他有不好的預感,人若是用不常用的四肢做不習慣的事一定會有事情發生,果然,給完票後香檳色HONDA遲遲未駛離。

 

「你又怎麼了?」

 

「三三、三、號,我左腳抽筋了!怎麼辦!!!」

 

收票員趕緊用呼叫器叫人來頂替他的工作,他則是叫這位腳抽筋的駕駛移至助手席,由他來接替。

 

「喂,安全帶繫好喔。」

 

「喔?」

 

「我開車開很快。」收票員決定讓這個年輕人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

 

■■■

 

第一次開HONDA收票員有點不順手,但還是從中山高一路飆到山道上,再從山道上全速開至海邊,路上紅綠燈能超就超,把最高速限當成最低速限,反正車主不是他。

 

除了高速前進外,他在髮夾彎也不吝嗇地秀了一手甩尾,更在停車時原地三百六十度轉了好幾圈,平常人坐他這種開法的車,要不是尖叫連連,就是已經暈厥過去了。

 

但他不一樣,一路上只是直視前方,嘴巴開開,右手微微顫慄,表情有點痴呆,收票員中途偷瞄著他時,還以為他是不是有什麼隱疾要發作了。

 

香檳色的HONDA停在海邊,收票員下車,從口袋裡拿了包七星出來抽著,自從不飆車後,他開始抽煙,到現在也有六年了。

 

聽見身後撐著拐杖腳步聲,他沒有轉頭地問。

 

「很爽吧?」如果他是速度狂的話…

 

「太、太棒了,我追求的就是這種速度!」他丟開拐杖死命抓著收票員。

 

果然又是一個在生死關頭間不要命地追求快感的年輕人,他年輕時也是這樣。

 

「請你收我當徒弟!!」要不是右腿上打著石膏,他一定會跪下來的。

 

他輕吐一口白煙,白煙隨著海風消逝。

 

「我不收徒弟已經很久了。」也是自從六年前,他唯一徒弟的葬禮時到現在。

 

「那、那你收什麼?什麼都好,只要讓我能在你身邊坐你的車,要我當什麼都可以。」

 

「我收…」他看著這個年輕人的臉,突然靈機一動,「我現在只收小白臉。」

 

這樣應該會打退堂鼓了吧?

 

沒想到這年輕人反而笑開懷,「太好了,這是我老本行!」

 

「啊…」

 

難怪他有這麼多錢買車跟繳罰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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