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指揮者,我熱愛音樂跟我的樂團。
一個指揮上台,當然不是只有露露屁股揮揮魔術棒,他必需調合各個樂器及各部的演奏,意志堅定地統一大家對這首樂曲的詮釋,才能將最棒的音樂呈給觀眾。
當然,這只是檯面上的事情。
指揮除了在音樂上的專業以外,最好也要能夠講數國語言,以及良好的人際關係技巧。
每一個樂手對於自己的音樂當然都有所堅持,但還是難免有雨天心情不好、生理狀況不佳、失戀、相戀等等突發狀況。
為了讓我最愛的樂團演奏出最美妙的樂章,在某些必要時候,我會小小地暗中幫忙,你可以說我是樂團裡的小精靈,也可以說是樂團裡的老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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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不行,牙醫太粗魯了,連例行檢查都這麼痛…」指揮搖著頭從一間牙醫診所走出,並拿出紅筆在寫滿牙醫診所的便條紙上把這間劃掉,然後繼續走到下一間牙醫診所。
指揮會做這麼奇怪的動作的原因是全是為了樂團裡那個牙痛的中提琴。
他對整個樂團都非常關心,誰落枕誰感冒誰手痛誰心情不好全都逃不出他的法『耳』。
中提琴開始犯牙痛是上個禮拜的事,聽說他有點害怕牙醫,所以一直遲遲不願就醫,可是這樣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生理影響心理又連帶影響演奏出來的音樂,故指揮趁下午有空上街尋找著技術優良的牙醫師。
「接下來是…這間。」指揮抬起頭看著這間裝潢較新穎的牙醫診所。
嗯,外觀不錯,裡面擺設也都很舒適,進到裡面的指揮左右巡視著。
「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櫃台小姐親切地問著。
「啊,不,我沒有,我第一次來。」
「那不好意思喔,可能要請您先預約,下一次再過來,還是您要等一會,待醫師休息結束後我問問看他能不能幫你看?」
「好啊,麻煩妳了。」
指揮離開櫃台到一旁坐著等候,左邊坐著一個也是要來看診的婦人。
「少年仔,第一次來喔?」
「呃…是啊。」指揮陪著笑臉,心想我都已經三十好幾了啊…
「這個牙醫技術一極棒的吶,我的假牙都是他弄的,又快又不會痛吶。」
「真的嗎?」太好了,總算找到一個符合他的理想的牙醫。
「真的啦,我怎麼會騙你咧,可是這個醫生醫術好之外,就是個性有點古怪,我就住在附近而己,有一次看到他跟他打招呼的時候,他還問我是誰咧,明明都已經在這邊看好幾年了,聽說他只認得人的牙齒不認臉的…」
婦人講到最後指揮已經沒有專心聽了。
個性古怪無所謂,能把我們家中提琴的牙醫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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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幫中提琴找牙醫外,指揮最近還有一個隱憂,樂團裡流傳的八卦新聞,當然也傳進他的耳中。
目前的三角關係是正三角型,可是是倒過來的三角型,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它搖搖欲墜。
就像原本平淡的樂句突然琶音到鋼琴右邊最後一鍵,小號對定音鼓告白了。
「我…我喜歡你!」
指揮可以用他的指揮棒發誓,他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可是為了整個樂團著想,他在房門前停下了腳步,從沒關好的門縫裡可以看到小號拿著他的招牌金色小喇叭滿臉通紅地對著定音鼓,定音鼓則是撇過頭不去看他。
完了!這樣不行啊!指揮在心底暗叫道。
「不、我…討…厭那…」定音鼓難耐地一字字說出,小號只聽到『討厭』兩個字就奪門而出,還差點撞到指揮,不過他大概沒發覺吧。
唉,他不知道定音鼓跟莫札特一樣,討厭小喇叭這種樂器嗎?而且他還更嚴重,已經到了看到就會怕的地步,拿著小喇叭對他告白,他根本聽不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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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指揮在四處散落著總譜的房間嘆息著。
好不容易決定好的曲目又被打亂了,因為原定的曲子裡有段小號的獨奏,但他連團練都沒來,怎麼可能放心的把獨奏交給他呢…其它人來吹這段的話又…
指揮抓抓那頭比貝多芬的髮型還狂野的亂髮,『碰』地一聲倒在譜堆中,還有幾張樂譜因此揚起。
「好不容易中提琴的牙齒好了,弦裡奏出的音樂有著戀愛般的感覺…讓人著迷,可是這下子又換小號…」
突然指揮靈光一閃,「那…把獨奏換成中提琴不就成了!」
他連忙從譜堆中翻躍而起,到架上尋找著那首哈羅德在義大利,有最著名中提琴獨奏橋段的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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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公演的排練順利的進行,指揮也用公權之便,開了定音鼓一個玩笑,讓大家都知道他怕小喇叭,希望能讓小號手知道他那天的告白被拒是有外力因素的。
但他的好意似乎沒得到效果,因為已經有人趁虛而入,現在每次都可以看到雙簧管跟小號連袂出現,明明之前二人是青蛙與蛇的天敵關係說…
我真是不懂啊,指揮看著兩人有說有笑離去的背影想著。
定音鼓雖然有點落莫可是還不至於影響他的情況,中提琴還是一樣狀況很好,但聽說他最近常常去看牙醫?
不管怎樣,現在的狀況的確算是最好的了,照這樣下去公演應該可以完美地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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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vo!Bravo!Bravo!!」
畫下最後個手勢後,指揮閉上眼享受著掌聲。
如同他所預想的,第一場公演得到熱烈的回響,回到休息室後他原本要好好地稱讚中提琴一番時,發現他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指揮又基於愛護樂團及團員的精神跟著出去。
看到中提琴對著一對父女說話,那爸爸長得還真有點眼熟…如果不看他鼻子以下的話…
「老師你好帥喔,演奏也好好聽,幸好我有叫我爸比帶我來看!」小女孩說。
「謝謝,妳今天也好可愛。」中提琴彎著腰對她道。
男人很有禮貌性地伸出手後說,「你是小女的小提琴老師嘛?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映婕的爸爸。」
指揮在想起來他就是那個牙醫的同時也聽到這句話。
中提琴呆站在原地,表情僵硬,像受到什麼打擊似的。
散亂的樂章在指揮腦中拼湊,去看牙醫回來後,像戀愛般的樂音,再繼續常常去看牙醫…然後現在…
他連忙跑過去,因為地板太滑還差點跌倒。
「張開嘴,發『啊』的音!」
「啊?」平常聽習慣指揮指示的中提琴反射性地做著指揮說的動作。
「啊!你不是那個拔智齒的!原來你是小女的提琴老師啊…」牙醫見了他的牙齒後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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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堆滿花束的休息室沙發上,指揮有種連續指揮三場音樂會的疲累感。
牙醫總算是認出中提琴,而且對他非常有印象,因為他的牙齒越來越潔白漂亮,而來聽這場音樂會也收到效果,最後二個男人帶著一個小女孩開心地去逛唱片行找古典樂CD去了。
外面傳來敲門聲,「指揮你在嗎?」
「在,請進。」指揮從沙發上發出慵懶的聲音。
來者是挺著大肚子的長笛,預產期也是指揮煩惱的事項之一,幸好是在九月的樣子。
「指揮指揮,大消息啊!」長笛完全不像個孕婦跳到沙發旁道。
「什麼事…」我好累…不想聽八卦了…
「Oboe跟王傑同時跟小號告白了唷。」
「啊?」指揮彈起身來大叫。
「剛剛才傳來的最新消息呢。」長笛笑道。
指揮雙手插入亂髮中叫著,「還有五場公演耶…三角關係太難解了啦!」
「三角關係難解,變成四角不就好了?」
據說,隔天指揮就跟雙簧管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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