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偶像的幸福感與正能量通常能維持好一陣子,溫翊妤隔天上午上完課,到餐廳吃午餐,揹著吉他到社辦練習,臉上的笑容都沒消停過。
幸好吉他社社辦裡剛好沒有其他人,她彈著樂團的歌,邊笑邊哼唱,有時候還停下來腦內重播昨天的畫面,像個幸福的傻妹。
練了一個多小時後,溫翊妤把吉他收好揹起,離開社辦,打算去逛一下街再回家。路途上她滑手機打發時間,發現菁菁把她們倆昨天自拍的照片傳上社群網站,還標註了她,下面寫著『謝謝小妤帶我來,他們的歌真的好好聽喔』。
溫翊妤的頁面走文青風格,總是上傳一些花花草草食物的照片,鮮少放露臉照,但今天可能是太開心了,食指點下『同意』,這張照片便轉發到自己的頁面上。
她下了公車,走沒幾步路,手機便震了一下,顯示『溫翊嵐說你的照片讚。』
沒想到哥哥是第一個按讚的人,溫翊妤霎時嚇得停下腳步,走在後面的路人差點撞上,繞路而過還瞪了她一眼。
溫翊妤趕緊走到路邊,遷怒似地瞪手機,現在不是正常上班時間嗎?律師都像他這麼閒嗎?
她對於哥哥溫翊嵐是現任律師這件事,一直都沒有什麼實感。
溫父驟世這件事,對溫家人打擊很大,每個人心裡都留下了缺憾,它就像是病毒一樣,吸取陰暗面當養分滋長擴大,給人帶來不可逆的影響。
他們家裡改變最大的人是溫翊嵐,他一夜長大,代替傷心過度的溫母主持父親的後事、與肇事方律師談判等等。後來還立下了想當律師的志願,並真的考上法律系。
對於說到做到這點,溫翊妤雖然從沒說出口,但心裡還是挺佩服的,簡直像商業周刊裡寫的成功人士故事一樣,發憤圖強後就考上了。
不過,溫翊嵐到南部讀大學後,鮮少回家就連電話很少聯絡,聽大姑姑說他在高雄很忙,不是讀書就是打工。關於這點,溫翊妤能夠理解但不能諒解,她跟媽媽兩個人在北部,有的時候會遇到麻煩的事,但媽媽總說,這件事就不用跟你哥說了,自己忍一忍就過去。
所幸,後來媽媽遇到郭叔叔,再婚之後很多事都迎刃而解,倒是哥哥變得更少回家了。
溫翊妤盯著手機畫面,萬分後悔自己當初為何因為好奇哥哥的近況動態,而按下了好友邀請,但現在刪掉他好像又太針對,反正照片裡也沒照到樂團的名字,頂多下次被哥哥揶揄一下罷了。
自己被開玩笑可以忍,喜歡的樂團被開玩笑不能忍,這是溫翊妤的原則。
為了轉換心情,溫翊妤拐了個彎,走進常去的唱片行。比起線上下載或定期付費收聽,溫翊妤還是喜歡買CD,近幾年唱片行倒了一片,她非常難過,還好這間唱片行的老闆即使搬家、縮小店面也還是堅持著,說會開到他站不起來為止,她便時不時來光顧支持。
溫翊妤揹著吉他不想擋路,便獨自走到冷門的古典樂與鄉村民謠專區,吉他社主要彈民謠吉他或古典吉他,很多新生過來看一看情況跑去熱音社了,留下來的少之又少。她喜歡各種音樂,但吉他的話還是孤芳自賞只練民謠,流行歌當娛樂。
她一張張翻看著CD,沒注意到旁邊還有另一個人也跟他一樣,只是從反方向翻過來,兩人都很專心,手指碰上了才發現對方。
「啊,不好意思。」
「沒關係,妳請。」
溫翊妤抬眼覺得身旁這個男生長得真高,可能跟睿睿差不多,有一百八十幾吧。男生戴著粗框眼鏡,跟一頂棒球帽,帽沿壓得很低遮去了半張臉,他穿著簡單白色T恤跟咖啡色休閒褲,搞不好跟她一樣是個大學生。
「真巧,竟然在這裡遇到妳。」
對方忽然這麼一句,搞得溫翊妤一頭霧水,我們兩個認識嗎?難不成是搭訕?
他笑著把帽子拉起,露出真相。
咦咦咦——
她嚇得往直後退,背部猛地靠上CD架,雙手趕緊摀著嘴巴才沒大叫出聲,不敢相信真有這種事會降臨在自己身上,巧遇偶像微服出巡什麼的。
「妳還好吧?」陳宏睿見她撞上後方架子,關心地道。
溫翊妤瘋狂搖頭,忽覺不對,又瘋狂點頭,自己都快被自己搞暈了。
他突然想到什麼又道,「太好了,這裡是唱片行,我還是買張CD重新簽給妳吧?」
見偶像竟然還記得簽錯名的事,還想重新簽名給她,溫翊妤異常激動,不只搖頭搖手,全身都在搖,連話都說不好。
「不不,真的不用了!那張就夠了。」
「這樣啊……還是我請妳喝杯咖啡?」
她聞言發出的尖叫聲引來店裡所有人的視線,兩人的處境變得十分尷尬。
陳宏睿這才覺得自己確實唐突了,即使想找個地方慢慢向對方說明,但這邀約怎麼看都像是自己曾偵辦過的案件,什麼假藉藝人的名字拐騙少女……
溫翊妤見當下情況有點難以解釋,便低聲對他說,「我們還是先離開唱片行吧?」
兩人沐浴在眾人目光下,一前一後離開唱片行,站在馬路邊,溫翊妤視線亂飄扭著手指,不知道對方剛剛邀約還算不算數,想問又不敢問。
陳宏睿則四處張望,看有沒有什麼看起來正派又光明正大的地方,可以讓他請男朋友的妹妹喝杯咖啡,恰巧那個顯眼的招牌就這樣跳進視線範圍裡。
「還是,我請妳吃麥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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