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律師驅車載著徐詣航火速趕往義信醫院。
徐詣航焦急地詢問櫃台人員後,得知旺叔正在進行緊急手術,目前狀況尚未明朗。
兩人便急忙又趕往手術室,途中看見,助選員小威全身是傷地躺在病床上,醫護人員正要將病床推往X光室。
「小威!」
徐詣航跑到病床邊,看見他全身上下處處掛彩、血跡斑斑,擔心地問一旁的醫護人員。
「他的傷勢很嚴重嗎?」
「這位先生多處挫傷,左手臂跟右小腿骨折,目前無大礙,待會要照X光看骨折狀況。」
「那跟他一起送過來的另一位老先生呢?他的情況如何?」
「唔……委員!」
原本躺在病床上休息的小威聽見徐詣航的聲音,不顧疼痛地要撐起身子,還好醫護人員和徐詣航及時扶住才沒讓他翻下床,造成二次傷害。
「小威,你躺著就好、躺著就好。」
「唔嗯……委員……航哥……對不起……對不起……」
小威甫開口就連聲道歉,臉上的眼淚混雜著泥土和血跡流下,徐詣航便拿出手帕幫他擦拭,用溫和的語氣道,「小威,別急著道歉,電話裡你只說『旺叔出事送到醫院』,可是我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應該,不是車禍吧……」
倘若是車禍,小威應該會直接說他們出了車禍才對。而且,不知為何,徐詣航看到這種情況,內心竟有股既視感,彷彿以前也發生過,似曾相識。
「……我們是被打的。」
「被打的?被誰打的?」
小威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停紅燈的時候,後面幾台摩托車突然衝過來包圍住我們,叫我們出來。他們至少有十幾個人,我跟旺叔才二個人,而且我記得旺叔說競選期間不要惹是生非,我就不敢打開門,想趁機把車開走的時候,他們竟然開始砸車……」
說到激動處,小威不禁全身繃緊,忿忿地握拳,此舉扯動了傷口,他臉部表情一皺,哀叫了幾聲。
盡責的醫護人員見狀便道,「先生,不好意思,請先讓他接受治療好嗎?」
「啊,好、好,」徐詣航退了一步,並對小威說,「小威你先接受治療,不要擔心,接下來的事我們會處理。」
痛到快說不出話的小威點頭後,便躺回病床上,醫護人員也將他推進X光室。
徐詣航回頭看著段律師,他也鐵著一張臉。
「我想先報警。」
「報警的話,記者也會來的……」段律師遲疑幾秒再道,「不過……不報也不行。我先去報警,你在這裡等手術結果。」
「嗯。」
段律師離開後,徐詣航便走到手術室門外坐下,等待結果。
門上的紅燈非常刺目,他將臉埋進雙手裡,各種結果與可能性在腦海中不斷打轉。他越想越悲觀,他越想越不斷自我譴責。
不應該讓小威送旺叔回去的……
不應該讓他們開他的車……
不應該放過那些人……
「詣航!」幾十分鐘後,徐母也匆匆趕到。
「媽!」
她拉著兒子直問道,「你旺叔呢?發生什麼事了?」
徐詣航把已知的情況向她說明,徐母神情凝重地聽完,憂心忡忡地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段律師先去報警了,還不知道對方是誰……」
「現在……也只能等手術結束了,我還沒通知你爸跟其它親戚……」
旺叔膝下無子,多年前喪偶後,雖有過幾個紅粉知己,但都是逢場作戲,未曾再娶,身邊最親近的親戚是三弟與弟媳,即是徐詣航的父母。
徐母深深唉了口氣,「依你旺叔的個性絕對不可能白白被打,真是……他都不年輕了還胡來……以前,我跟你爸也常常到醫院接他,他那時的脾氣比現在還壞、還衝動,常打架鬧事。你可能沒什麼印象吧……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對了,你出生了以後他就變了,他最疼你了啊……」
徐詣航很難過,正因為知道自己是旺叔最疼愛的姪子,他更加痛苦……
「不過,你旺叔總是以寡敵眾,就算被打得鼻血直流,也還是能打贏架……可是,他真的年紀大了……這次……不知道還……」徐母忽然摀著嘴,再也說不下去。
徐詣航跟她有一樣的壞預感。
但他還是安慰著母親說,「媽,旺叔會沒事的……」
■■■
段律師致電給警局後,得知案發現場的目擊證人已經報警,員警也前往現場蒐證。
他便驅車前往案發現場,表明自己的身份後,也逕自開始蒐證。
據現場某個目擊證人指出,那群摩托車似乎一直跟在TOYOTA ALTIS後面,跟到前方路口,車子因紅燈停下後,他們就下車拿著棍棒大鎖等東西開始砸車。砸完後,他們本來好像要閃人,可是車子上面有人下來,雙方講了幾句話,突然就打了起來。大概過了十分鐘,摩托車快閃,有人在叫救命。
另一個目擊證人則說,那群騎摩托車的人很可能是附近的青少年。
警方勘驗完現場後,便以附近飆車族與不良少年為目標追查。
段律師則打了幾通電話,聯絡熟人,請他們幫忙。就現有的資訊初步判斷,並非幫派所為,有可能是警方正在追查的青少年。
然而,真正的主事者是誰,他心裡早有個底。
接近清晨時,段律師跟一名員警回到醫院準備替小威做筆錄,一進大門就看到在醫院大廳補辦手續的徐詣航。
「詣航。」段律師出聲喚道。
轉過頭的徐詣航臉色慘白,握著筆的手微微顫抖。
「手術結束了……情況不樂觀。」
「……」
「醫生說,他有嚴重的顱內出血合併腦水腫,雖然手術緊急清除血塊,但他還是陷入昏迷狀態,昏迷指數只有四……」
徐詣航拖著步伐走向前,伸手緊緊抓著段律師的西裝衣襬,將頭靠在他肩旁。
段律師以為他哭了,但他沒有。
不是悲傷,而是另一種情緒。
他緊咬著下唇,然後,慢慢靠到段律師耳邊,嘴巴一開一闔。
「我想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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