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簡律師到徐市長邸拜訪,進門前沒看見黑色的奧迪轎車,難掩心中落寞,進門後便馬上開口問道。

 

「段叔叔不在家啊……」

 

「是啊,他說車子怪怪的,便開去修理,應該馬上就回來了吧,小彥要吃東西嗎?」

 

「謝謝徐叔叔,我剛吃飽。」

 

簡律師想起那台黑色的奧迪轎車,雖然細心的車主常常保養,不過從他有印象至今也有十幾年的車齡了。

 

「段叔叔從沒想過要換車嗎……」簡律師原本也是開跟它同樣型號的奧迪,幾年前也換了另一台較新Infiniti,開得頗為順手。

 

「沒有耶……我想,真的要等到那台車完全不能發動或是解體了,他才會有換車的念頭吧。」徐市長苦笑。

 

「他那麼喜歡那台車啊……」雖然那台車幾乎要變成他的代名詞沒錯,可是開舊車上路還是比較危險啊……

 

「其實也不是喜歡,應該是『意義非凡』。」

 

「咦?」

 

「我早在好幾年前也問他這個問題,他那時候難得地講了一段很長的故事……」

 

■■■

 

多年前,南部地方角頭勢力群雄並起,為爭權奪利發生多次械鬥槍戰,在警方啟動第五專案逐一掃蕩後,已削平許多不良組識,原以為可以風平浪靜一陣子時,在那天晚上,列屬南部第一大勢力的道忠組老大被殺,黑白兩道都在找兇手,隔日清晨,警方在龍清組頭頭蕭清的住所以殺人嫌疑罪嫌將他逮捕。

 

「喂,你們可以走了。」

 

幾個在蕭清身邊的跟班也跟著因妨礙公務罪嫌被一起帶回警局,不過因為蕭清很配合警方,警方也賣他個面子,隨意斥喝一下那群囉嘍後便要他們早點回去。

 

沒想到小弟們卻賴著不走,死巴著警局裡的鐵桿不放。

 

「不要,我要留在這裡陪大哥,我大哥才沒有殺道忠組那頭豬八戒!」

 

「喂!警局是你們說要留就可以留的地方嗎?快回去!」

 

這群小弟對大哥很死忠,員警們硬拉也沒用,直到蕭清從裡面房間被帶出時,他們才離開鐵桿團團圍在他身邊。

 

「大哥你沒事吧!」

 

「大哥,他們有沒有打你啊!」

 

蕭清沒多說話,只淡淡地交代道,「你們回去吧,去請律師過來。」

 

■■■

 

龍清組原本也是南部頗有勢力的黑道組織,但在警方大規模掃蕩下,大多數成員已逃亡海外,剩下還留在台灣的只有蕭清與少數成員。

 

聽大哥的話離開警局的小弟們很苦惱。

 

「怎麼辦──大哥叫我們去請律師,可是平常跟律師聯絡的都是阿隆老大啊!」

 

「隆大是逃到菲律賓還是越南啊?」

 

「不是去大陸廣東嗎?」

 

「反正現在找不到他……」

 

其中一名留著飛機頭的小弟提議道,「不如我們在路上隨便找間律師事務所帶人出來!」

 

「不行啦,隨便找的怎麼知道他能不能救大哥啊!找錯人搞不好大哥就要吃牢飯了!」

 

「那他跟另外三組被抓進去的老大還可以湊四腳打麻將耶!」理著小平頭的小弟呆笑道。

 

「幹,哩講啥!(你說什麼!)」金毛小弟直抓著平頭小弟的衣領嗆道。

 

「嘸、嘸啦……(沒、沒有啦……)」

 

「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啦!」

 

「說到律師……我上次去找娜娜的時候,他好像跟我講過一個律師的名字……說他很厲害的……好像姓、姓……」長馬尾小弟提出較有建設性的意見,拚了命地在挖他那從不記住一點東西的腦袋瓜,「啊!姓段啦!段律師!」

 

「段律師?他很厲害嗎?他行嗎!?」

 

「娜娜說他告贏王董耶!告他性騷擾喔,王董還賠一筆錢咧!厲不厲害啊!」

 

金毛小弟突然想起他口中的女子是指誰,「……你說的那個娜娜該不會是……」

 

「就酒店那個娜娜嘛。」

 

「喔喔,我知道我知道,胸部很大,屁股很會扭的那個嘛!」飛機頭的小弟還裝模作樣地扭腰擺臀。

 

「嘿啦,就是那個。」

 

「……酒店小姐告王董性騷擾?還告成功?」雖然沒有常識,但還蠻常看電視的金毛小弟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

 

平頭小弟大叫道,「就這個啦!聽起來就很厲害!」

 

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其它人選的小弟們就這麼出征到酒店找娜……找律師!

 

■■■

 

蕭清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就覺得他不管在什麼地方一定都會有所成就。

 

他有一雙不曾為了什麼事動搖過的眼神,銳利無比地直視著自己,毫無懼色。

 

蕭清淡淡一笑,他知道自己身上肅殺之氣很重,所以他已經很久沒看過第一次看到自己時不會害怕的傢伙了……

 

小弟們找來這個律師還挺不賴的。

 

「敝姓段,您委託的律師。」段律師不帶感情地極簡自我介紹。

 

「我,蕭清。」

 

「詢問案情之前,我想知道你可以支付多少金額。」

 

「我不會要你讓我無罪釋放,我只要你把我保出去三天,達成後,多少錢都給你。」

 

段律師毫無遲疑地答應道,「了解。」

 

■■■

 

走闖江湖多年的蕭清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可以掛百分之百保證的。

 

所以,要是律師不能保他出去,他也有最後一條退路。警局裡有個一線二星的員警跟他有點『交情』,他說什麼他就得聽什麼,不然他公務員的飯碗會不保,要是有他幫忙,移送時應該有機會設法逃出去。

 

這很危險,他知道,但他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

 

後來,沒想到這姓段的律師還有兩把刷子,在羈押庭上把檢察官辯得臉紅脖子粗,氣到說不出話來,最後法官裁定十萬元交保候傳。

 

幾個小弟開開心心地湊了錢偕同段律師把蕭清保出,走到停車場的路上,小弟們還熱鬧地討論說要去哪裡吃豬腳麵線幫老大去去霉氣。

 

「律師也一起去吃吧?」蕭清熱絡地轉頭問身旁面無表情的律師。

 

他冷漠地回道,「不用。」

 

「你要直接回去?那我怎麼找你?」

 

「這是我的名片。」段律師從口袋裡拿出名片遞給蕭清。

 

「八福路三號……那間不是酒店嗎?」蕭清也去過那間酒店多次,八福路地盤也算他們管轄,卻從沒有大廈裡有律師事務的印象。

 

「律師事務所在五樓。」

 

「喔……」

 

「對了,老大,你紅了耶──」本來走在前頭喧嘩吵鬧的平頭小弟突然轉頭道。

 

「啥!」

 

「最近不管我走到哪,都聽到有人在找你耶!」

 

蕭清心頭一驚,被人找絕對不是件好事,更何況他還知道找他的是……

 

「他在那邊──!」

 

「蕭清別跑!」

 

連豬腳麵線都還沒嘗到,前方的仇家即帶人殺了過來,幾個小弟即衝上前先擋駕。

 

「幹!是道忠組那票人!」

 

「大哥,你快走!」

 

蕭清即回頭抓著段律師逃離戰場,邊跑邊問道,「律師,你的車在哪?」

 

只見段律師跑向機車那排,停在一台藍色50CC小機車旁。

 

「這台是你的車?」

 

段律師扶著因跑步而歪斜的眼鏡認真地道,「不是,是律師事務所的公務車。」

 

這間律師事務所怎麼窮成這樣!?

 

由於情況緊急,蕭清也顧不得它是台小機車,一把抓過段律師手上鑰匙,豪邁地把小機車拉出,龍頭一轉。

 

「快上車!」

 

■■■

 

蕭清載著段律師,兩個大男人騎一台小五十是擠了些,不過小五十也夠爭氣,路上沒出什麼毛病地抵達龍清組某個據點。

 

進門沒多久室內的電話即響起,蕭清快步拿起,原來是小弟們打來的。

 

「大哥,你果然跑到這裡來了!阿賢還以為你會回家咧。」

 

蕭清乾笑一聲,「又不是找死,現在回去那裡整條街也都是要抓我回去交差的人吧!對了,你們沒事吧?」

 

「嘸代誌啦(沒事啦),旁邊看守所的條子跑出來,我們就散了。」

 

「那好,你們也去避避風頭吧。」

 

「啊大哥你咧?」

 

「我也會去避一下,先這樣。」

 

蕭清掛斷電話後,往外一看,即發現段律師戴好安全帽騎上他的小五十欲離去。

 

「ㄟ──ㄟ──律師,等一下!」他急忙跑出去拉住段律師的摩托車。

 

段律師不明所以地皺眉看著他,蕭清則伸手拔去摩托車鑰匙。

 

「律師,我還有事拜託你呢。」

 

「我已經保你出來了。」

 

「我知道,可是我還需要你陪我去個地方,」見段律師眉心的皺紋加深,他連忙補充道,「當然,會加薪給你。」

 

■■■

 

段律師坐在黑色奧迪轎車的助手席上,如石膏像般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微露疲態。

 

開車的蕭清斜睨著他道,「你可以先睡一下,到了會叫你。」

 

「我不睏。」他逞強似地回道。

 

「看你一上車就一句話也沒說,我還以為你累了咧。」

 

「……」

 

「不累就陪我聊聊天吧,不然高速公路開久了也想睡……」對方沒有回答,蕭清便逕自續道,「我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個為錢汲汲營營的人,怎麼會把錢看得這麼重?」

 

「我有……需要錢才能做到的事。」段律師語氣堅定,眼神執著。

 

蕭清這才發現,段律師並不是未曾為了什麼動搖過,而是為了某個目的,他不會動搖。

 

「所以你是為了那件事,才接我們這種業務拚命賺錢?那你跟我很像呢……」蕭清苦笑道,「我這張臉也常被說不像混道上的,還有人說我像老師咧,不過,真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對吧,律……」

 

蕭清不經意地轉頭,便看到段律師靠在車窗旁沈沈睡去的模樣。

 

「噗……連睡覺眉頭的結緊緊的……」

 

■■■

 

段律師的眼睛倏地睜大,窗外景物飛逝,車子還在奔馳,似乎已經下了高速公路行走在國道上,不知為何,助手席前的置物架上多了便當與養樂多。

 

「律師,你醒啦?便當買給你吃的啊。」

 

段律師眼睛發直地瞪著眼前的便當與養樂多,糾結的神情像是便當與養樂多兩者欠他幾千萬似的。

 

蕭清見他過了三分鐘還沒拿便當開動,便疑惑地問說,「你不餓嗎?」

 

段律師認真地回道,「我在想我為什麼會睡著。」

 

蕭清先是傻眼,而後大笑道,「啊睡著就睡著啦,還要想為什麼會睡著喔!不過我開車蠻穩的,要是坐我小弟開的你可能就沒辦法睡著了,他們都喜歡超車跟突然煞車。」

 

他像是沒聽見對方說話般,逕自道,「我想到了,前兩天為了開庭,都晚睡了三個小時。」

 

「是我的案子吧,謝謝律師大人了。」蕭清仍笑道,會這麼認真地想自己打盹原因的他還真是個怪人。

 

「這是我第一次接殺人案。」

 

「第一次啊!?」

 

難不成這個看起來略有資歷的段律師其實還很年輕?他知道像他們這種讀書人其實都很纖細敏感,為不觸及這個話題,他連忙請段律師趕快用餐。

 

■■■

 

一路上,段律師未曾問過蕭清要去哪裡,只是善盡他的工作責任,與他同行。

 

車子越往前開,路就越來越小,附近的人家也越來越少,走到幾乎沒有路燈的道路時,車子才在一間四合院前停下。

 

段律師撇頭一看,四合院裡正在辦喪事,蕭清默默地開門下車,段律師也下車跟在他身後。

 

走進大門後,段律師看見遺照高掛在上,相片裡的年輕臉龐還在微笑,大概是從相簿裡找不到其它適合當遺照的照片,也沒有人想過他會在這個年紀就走了。

 

四合院空曠的大庭裡沒有人,靈堂前的蠟燭也被寒風吹熄,蕭清則一臉哀慟地走到靈前點香致意。他雖低頭不語,但雙手握拳、暴露青筋的樣子讓人知道他的情緒激動不已。

 

過了一陣子,內堂有位年近八十的婆婆走出,發現她的蕭清一改表情,急上前問候。

 

「黃婆婆,您好,我是賢翰的學校老師。」

 

婆婆的聽力似乎不太好,蕭清又重覆了好幾次她才聽懂。

 

「老師喔,前幾天也有老師來……你是……」

 

「我是教國文的,賢翰在學校表現很好……發生這種事我很遺憾……」

 

婆婆想起自己的孫子,也悲從衷來,「阿賢,很乖,那天下大雨他還要去打工,我叫他不要去,他說沒問題啦穿個雨衣就好了……嗚──我的乖孫啊……」

 

蕭清急忙扶住婆婆並將她帶到一旁坐下,婆婆嘴裡不斷唸著,「我的乖孫啊……」場面令人鼻酸。

 

待婆婆心情稍稍平復後,又突然氣憤地道,「那個撞人的到現在還沒有找到!阿賢死也不會瞑目啊──」

 

「阿嬤你放心啦,壞人一定不會好死的啦……」蕭清說這句話的同時,緊握住婆婆的手,「一定……惡有惡報。」

 

他們約莫待了半小時,臨走前蕭清把一大包白包交到婆婆手中,婆婆起先不肯收,他只好辯稱這是全部老師的心意,她才勉強收下。

 

最後蕭清下定了決心似地開口問道,「賢翰……的媽媽……她……」

 

「阿娟,她上晚班啦,應該快回來了……老師要等她嗎?」

 

「不用了,時間也晚了,阿嬤你要好好照顧身體啊。」

 

兩人回到車內後,蕭清崩潰似地搥打自己的大腿,其間發出不像哭聲,反倒像野獸的嗚咽聲,他的眼淚始終沒有流下。

 

段律師像個站在戲外的旁觀者,無言地看著他。

 

當蕭清重新轉動車鑰匙時,迎面而來一台摩托車行經車旁,蕭清雙目睜大,眼神直跟著機車上的女人,他的表情證明了他與她應該曾有過什麼。

 

但,他們的羈絆已死……所以,他沒有下車,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

 

黑得發亮的的奧迪轎車在黑夜中發出吼叫聲,一路奔騰到某個高速公路的休息站,蕭清說要下車買個東西,再度回到車上後,他把手上的紙跟筆交跟段律師。

 

「我字比較醜,你幫我寫吧。」

 

「寫什麼?」

 

「遺書。」

 

「……」

 

「ㄟ──律師,幹嘛這樣看我?遺書不是要有律師見證嗎?不然我帶你來做什麼?」

 

「遺書的確是要有律師見證沒錯,」段律師雖有一絲吃驚,可是隨即又恢復冷靜的表情道,「開始吧。」

 

「開始寫之前,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道忠組老大是我殺的。」

 

「那我可以改成有罪辯護。」

 

段律師認真的回話卻讓蕭清大笑,「不用啦──我也沒錢再請你啦,你只要幫我寫完遺書,在我死之後照著遺書上的話做就好了。」

 

「殺人罪不一定會判死刑。」

 

蕭清搖晃著頭,「人難免一死啊,你永遠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掛掉,就跟我兒子一樣……去打工的途中莫名奇妙就被撞死了……剛剛那照片裡笑得很開心的小孩就是我兒子,從小跟著媽媽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個黑道老爸,可是卻被捲進這場風波……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啊……

 

「我知道警察一定查不出來是誰幹的……不,搞不好他們早知道是誰幹的,但不敢辨!所以那天我裝成送保護費的小弟,殺了那傢伙……

 

「……我知道一命償一命也不會讓兒子活過來,不過,殺了他我沒有後悔,反而一切都看開了,原本想,到兒子靈前上個香,看到最後一眼去自首,沒想到卻先被條子抓走……還好有你保我出來……律師,這些話聽聽就算了,我想你也不會放在心上吧?開始寫遺書吧!」

 

蕭清的遺書很簡潔,一是死後把骨灰灑在港邊,他說他喜歡那裡的海風,也喜歡臭臭的魚腥味,二是解散龍清組,把財產中的三分之二平分給小弟讓他們去做點小生意,三是把剩下的財產交給賢翰的媽媽。

 

他還不忘叮嚀道,「那女人很倔,一定不收我的錢,所以你可以從阿嬤下手,一定要把錢給他們……」

 

段律師一字不露地把遺書完整抄在紙上,並與他校對過二次。

 

蕭清見他對字對句處處嚴謹的模樣,便問道,「律師,這該不會也是你第一次幫人家寫遺書吧?」

 

「是的,第一次。」

 

■■■

 

開回到原處已是隔天清晨,蕭清讓段律師下車去牽摩托車,自己仍待在車上,朝段律師用力揮手。

 

「律師,再見啦──我要去自首了。」

 

段律師跨上機車後,心情複雜地看著揚長而去的黑色奧迪,他做出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衝動行事。

 

他發動機車急起直追著前方的車輛,雖闖了不少紅燈,但追到車時,也已到了警局前,他連忙拋下機車,快走向前,叫住對方。

 

「蕭清──」

 

蕭清聞聲看見他,打招呼的話都還沒說出口,馬路上傳來兩聲槍響,蕭清的胸口迸出血花,他頹然倒下。

 

開槍的車輛疾駛過段律師身旁的同時,他也大步奔向蕭清身邊,用曾經學過的醫學知識,盡力想搶救他。

 

止不住的鮮血如瀑布般湧出,任誰看到此景都知道傷者已回天乏術,但是中了兩槍的他仍不可思議地用盡最後一口氣對段律師道。

 

「我……我忘了……遺書要再補一條……那、那台奧迪就給你……呵……男人沒有像樣的……車怎麼行呢……更何況你……又是律師……總要撐個場面……騙騙人啊……」

 

斷氣前,蕭清臉上露出心願全了的淡笑,全身是血段律師仍不願鬆開摀住傷口的手。

 

在救護車抬走他的屍體前,段律師才開口說出方才來不及的話語。

 

「……若當你的辯護律師,我不收錢……」

 

■■■

 

與簡律師上館子吃完飯話別後,段律師仍開著黑色奧迪載徐市長回家,途中徐市長靠著窗口睡著了,所以停好車後他也不急著叫醒他。

 

「唔……到了嗎?」徐市長幽幽轉醒,像個孩子般撒嬌似地道,「……還是坐你的車好睡呢……」

 

曾有人告訴他,只要把開車技術練好,就能讓乘客熟睡,他也驗証了這句話,並收到甜美的成果。

 

那個人也用自身經驗告訴他,對於心愛的人,要極力保護,千萬不要等到寫遺書時才後悔……

 

即使他現在已待在他身邊,他也會用盡一切,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段律師忍不住伸手撫摸徐市長的臉,「我開車技術好……」

 

「對啊……每次坐你的車都覺得沒有什麼顛簸,再加上從之前就一直坐你的車,也習慣這個味道了,不知道這台奧迪還能開多久呢……」徐市長憐惜似地看著這台車齡算得上老爺爺級的車子。

 

「今天車廠說還可再開沒問題。」

 

「那真是太好了……對了,今天小彥跟我講了個很有趣的論點喔,他說,只要看一個男人如何對他的車,就知道他是如何對待他老婆了……」

 

在對方還沒反問前,段律師即道,「我很愛我的車,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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