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覽過青少年心理學後,他知道青少年可能衝動行事,不成熟、不顧後果地做出叛逆行為。
他曾不只一次猜想,簡箴彥會不會突然說出口?
所幸是他過度杞人憂天,就算只有兩人獨處,簡箴彥頂多耍耍小孩子的惡作劇,沒有任何踰矩的行為。
可是,生來個性冷靜自持,幾乎沒有經歷過叛逆期的他,又怎知青少年行動是如何地不可預測?
那天,簡箴彥,告白了。
時間是晚上六點半,地點是住家附近的小公園。
每天吃過晚餐後,他跟徐詣航會出門散步十幾分鐘,從家裡走到小公園繞一圈,再走回來。
不過,今天只有他一個人出門。
由於徐詣航晚上有個飯局出門應酬,日前身體微恙的他則被下了『禁酬令』,只能聽話地待在家中。
走到小公園時,園內後方空地有對兄弟在路燈下玩傳接球,他平常就常看到他們在公園做運動或玩棒球。
為何會對他們特別有印象,他也說不出原因。
他認為最糟卻最有可能的理由是──其中一名少年看起來跟簡箴彥同年。
他坐在長椅上,不經意地直看著他們玩球,心想,同年紀的少年看起來無憂無慮,而簡箴彥那對綠色的眸子裡,卻藏著許多秘密。
其實他也有些自責,對於簡箴彥不能開開心心、毫無煩惱地度過青少年時期,他也該負起一些責任……
遠方傳來一陣哀叫聲,讓他的思緒猝然被打斷。
「唔!……好痛……」
其中一位少年似乎被球打中了,用手捂著頭痛得蹲在地上,另一名較年長的青年則快步上前關心。
「對不起對不起!老弟,你沒事吧?」
「唔……二哥……」少年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沒事。
「哇!馬上腫起來了!我死定了我……總、總之,先趕快回家吧!」
青年見事態不對,趕緊拉著弟弟走向公園後門回家。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他也打算起身回家時,簡箴彥卻站在公園正門口。
他一臉輕鬆愉快,抬手向他打招呼,「嗨,段叔叔。」
「……」
時候到了。
■■■
「我下午打電話給徐叔叔,他說今天晚上有事,我以為你會跟他一起出門,我只是碰碰運氣過來看看……還好你在。」
簡箴彥坐在他身邊,舌粲蓮花地解釋他是如何抓到這個『最佳時機』。
「你找我們有事嗎?」他明知故問,難得地選用逃脫戰術,想裝傻矇混過去。
「我找『你』有事啊,段叔叔。」簡箴彥的笑容依舊燦爛。
他不願看那張臉,還有那個笑容,將目光放在地上,兩人影子之間有段無法衡量的距離。
「你徐叔叔,他很疼你。從你小時候開始,他一直很疼你。」
「……我知道。」
簡箴彥的語調明顯低了一個音階,原本開朗的氣氛也頓時煙消雲散。
「我深愛著他。」
停頓了較長一段時間,哽在喉頭的話才緩緩道出,「……我知道。」
「我不會讓他難過。」他在心底懇求,請你不要讓他難過……也不要讓我難過。
「段叔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要說的,是另一件事。與徐叔叔無關。」
簡箴彥的話逼得他不得不正視他的臉。
他看到一個為愛不顧一切的少年,他不能理解。
「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站起身,一副急躁想離開的模樣,讓他覺得不像自己,彷彿是被什麼操控了自我。
簡箴彥跟著站起,拉住他的手,「我知道徐叔叔很疼我,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讓他難過……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他。」
「……」
「可是,這跟我要說的,是兩件事。我真的快發瘋了……拜託……請讓我說完。」
他握緊拳,心一橫狠心地轉過身,用一張冷酷無情的臉面對他。
「段叔叔……我想你應該知道了,但我還是要再面對面跟你說一次。」
簡箴彥輕輕吸了口氣,終究還是把露骨的告白說了出口。
「我喜歡你。不是小朋友的那種喜歡,說明白一點,是想跟你上床的那種喜歡。」
面對少年的告白,他無動於衷,內心已決心要冷血確實地回絕。
『不給他任何希望』是他唯一能給簡箴彥的東西。
說這是『為他好』太偽善,『為了自己』才是真相。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嘗試過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徐詣航以外,他對其它人無法產生愛意、感情和欲望。
「簡箴彥,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不可能跟你上床,也不可能愛上你。」
「……跟我做一次吧,我會放棄你的。」
他抽離了一切感情,此時卻突然覺得好笑。
這算什麼?一個美好的回憶嗎?
這孩子傻得天真……
「簡箴彥,你這是自欺欺人,跟你做了,然後呢?你以後看到我會比較好
過嗎?」
「我、那你要我怎麼辦?我就是喜歡你想跟你做愛想跟你發生關係……」
幾近崩潰的少年歇斯底里地哭著叫著,無助無望的可憐模樣依然無法讓他動心。
他看著他,眼底沒有同情、憐憫或其它情緒。
「簡箴彥,我不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