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小笠原在長野的山裡待了整整一天，跟著父親友人到處尋找他的蹤跡，雖然沿途有看到曾有人紮營及升火的痕跡，卻還是沒找到父親本人。

回父親友人家歇息時，因山中手機訊號不穩，小笠原借了電話打回家，想問問青木家裡沒事否，但鈴聲空響了近五分鐘都無人接聽，

原本就放不下心的小笠原更加坐立難安，拒絕了再留宿一天的邀請，拜託父親友人若父親再來拜託的話，請務必馬上聯絡他，便匆匆下山趕回家去了。

小笠原回到京都時已過了晚餐時間，搭公車到一乘寺站下車，小跑步到自家門口，裡面未開燈一片漆黑。

邊想著青木該不會出門時，不用轉動鑰匙門就自動打開了，小笠原隨即看到東西被翻倒，弄得亂七八糟的玄關，及木地板上延伸至室內的各種黑腳印。

他的預感成真，家裡果然發生了什麼事。

小笠原打開走廊的燈，沿著腳印走，途中每個房間都被肆虐，與其說是闖空門，不如說是單純的破壞。家具本來就少，所以損失不大，但和式紙門全被打壞了，修復是筆不小的支出。

不過，比起財物的損失，他更擔心青木，忐忑地看過每個房間，最後走到道場裡。

那裡當然也被破壞得很徹底，地板沒有一個地方是乾淨的，甚至還有幾處破了洞，但小笠原無暇顧及這些，因為他看到青木全身是傷地倒在牆邊。

「青木！青木！」

小笠原扶起青木，見他還有氣息暫時鬆了口氣。

青木聽見聲音，緩緩張開被打腫的眼睛，看到小笠原就擠出微笑。

「師傅……我有保護好這個喔……要是被他們拿走，就要捱你罵了……」

青木把緊抱在胸前武士刀遞小笠原，小笠原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時，聽見青木虛弱地呻吟聲。

「唔……」

「很痛嗎？得趕快送你到醫院才行。」

「醫院？是那個有人穿著白衣服、還有人拿著針的地方嗎？」

小笠原點了點頭，他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形容醫院。

「我不要去！不要、不要！」

青木彷彿想起什麼可怕的回憶，臉色瞬變驚恐，扭著身體想爬走，卻扯到傷口更痛得哇哇大叫。

「你這樣一定要看醫生啊。」

小笠原無視他的抗議，攙扶著他站起，才剛要移動腳步的時候，身旁的青木突然左腳踏空往下一掉。

日式建築為隔絕泥土中的地氣與溼氣，不讓木頭腐爛，地板通常會墊高，所以地表與地板還有一些空間。

而青木把地板踏破了一個洞，左腳就這麼卡在地板與地面中間的夾縫裡。

「青木！你還好吧？腳有扭到嗎？」

小笠原連忙幫他把腳拔出來，青木轉了轉腳踝，所幸未再受傷。

「啊，可是地板……」

「沒關係，破洞的地方也不只這裡。」小笠原苦笑。

青木忽然朝洞裡探頭，像在找什麼。

「裡面有什麼嗎？」

「我剛剛好像踩到一個東西……」

小笠原聞言也好奇地往洞裡看，但洞裡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他便去拿了個手電筒來照照看，果然看到一個木箱，就這樣放在木板底下。

他們把木箱拿出，打開一看。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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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笠原叫了計程車帶青木到附近醫院，所幸初步診療結果都是些外傷，沒有大礙。

青木看到白袍醫護人員時，仍嚇得臉色慘白全身僵硬，不過看完後就像洩了氣的皮球，整個人氣力放盡似地睡著了。

「太好了，他的傷勢看來還好。」和田收到小笠原通知趕到醫院，看到青木的睡臉也鬆了口氣。

「通知他家人之類的後續就麻煩你了，我也找不到他的保險卡……」

「噢，保險卡的話，大概也被火災燒掉了吧。」和田苦笑後，話鋒一轉，「報警了嗎？」

「嗯，聯絡了熟人，待會回去處理。」

「放心，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委請和田照顧青木後，小笠原又趕回家裡，一名警察正站在他家門口抽菸。

柴原挑了挑眉，「唷。」

小笠原心想，穿著警察制服還大剌剌地在街上吞雲吐霧，這傢伙還是沒變。

柴原跟小笠原是國小同學，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柴原高中畢業後就考取警察，不過生平無大志的他一直待在小派出所，升遷對他來說如浮雲。

雖然柴原看起來素行不良，但卻意外是個在關鍵時刻靠得住的男人，而且他的劍道級數可與小笠原打成平手。

小笠原沒多說幾句話，就叫柴原自已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哇哇哇，這還真慘啊……」

柴原走進屋內，見到各種慘樣不禁驚歎。

想活動筋骨的時候，他就會來找小笠原切蹉劍道，這裡就像他家後院差不多，但被砸成這樣，還差點認不出來這是哪裡。

繞了一圈後，柴原在庭院邊坐下，又點了根菸。

「你是招惹到了誰啊？弄成這樣子，起碼有十幾個人來過吧？」

小笠原歎了口氣，「我大概知道是誰。」

他把野村的事大概交代了一下，柴原聽了卻大笑不止。

「這真的很有你們家的風格耶，房子是幾十年前借來的，爺爺什麼都沒說，搞不好是風流帳，老爸又跑去流浪不知去向，兒子莫可奈何地著急。」

小笠原怨懟地看著他，「別亂說我家的事。」

「你也別老是這麼認真嘛，我開玩笑的，」柴原吐了口菸，「話說你怎麼不早點來找我呢，這搞不好是新型詐騙。」

「之前有想過，但想說先跟爸爸確認地權問題後，才站得住立場說話。但沒想到野村竟然這麼惡劣，還叫人來砸道場。」

「是啊，光這點就可以告他了，一定要叫他全部賠償啊。」

小笠原重重地點頭，「沒錯，而且我現在還可以正大光明地說，這裡就是『小笠原道場』。」

「喔？找到你爸啦？」

「不，我在地板下找到這個。」

小笠原把放在木箱裡的舊文件拿給他看，那是一份土地渡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