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海風的甜度

溫律師下午跟客戶談得久一點，累積的文書工作只能留下來加班完成，不怎麼需要用腦的工作容易讓人的大腦放空，開始胡思亂想，他的思緒飄到今天午餐時，簡律師的那個問題。

——為什麼你們兩個不住在一起。

溫翊嵐當下說還沒想過這件事，其他三人聽了便加油添醋地鼓吹。

反正都要做家事了，就住在一起吧，還可以省錢。他的時間都這麼少了，不住一起哪能見到面啊。

一說到住一起，溫翊嵐就想起大學時代曾跟女朋友同居過一段時間的事情，幾乎稱得上是一種心理障礙了，他之後也沒再跟任何人同住過。

反正他們住得近，騎車方便，而且就算住一起，工作跟休息時間都對不上，也不一定就能見上面啊，心中的天秤一面倒，自然就沒有這個想法。

文書工作做到一半，他瞥眼看到螢幕右下角時間已經八點半了，急急忙忙打開網路廣播電台。

陳宏睿他們樂團的廣播節目會在今晚八點播出，而且，這件事情還是可蘋告訴他的。

「什麼？你竟然不知道？」

「宏睿沒跟我說啊……」

「你沒有追蹤《再來一碗》樂團的專頁嗎？」

「有啊。」

「那你一定是沒有每天每小時去專頁check消息，」她貌似疾首痛心地道，「粉絲失格啊。」

「我本來就不是粉絲，我是他男朋友啊。」

溫翊嵐的男友宣言閃瞎可蘋，她下班前哀哀叫著內部人士太可惡以後再也不跟他分享樂團的訊息了。

網路電台正在播放樂團的歌，正是那首網路劇的主題曲，曲子太紅，溫翊嵐走到哪都聽到這首歌，卻一點也不覺得膩。

他邊收著資料邊廣播，歌曲結束後回到樂團訪問，主持DJ接續剛剛的話題，繼續提問。

『《再來一碗》的歌詞都很生活化，很多歌迷很喜歡，聽說歌詞大部分都是睿睿寫的？』

『一部分而已啦。』陳宏睿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好意思。

『敢做敢當喔。』Yvo笑道。

『那麼幼稚的詞絕對不是我寫的。』學長急忙撇清。

『我覺得歌詞用字淺白，情感卻很真實呢，有些歌詞該不會有什麼真實故事存在吧？』

樂團四人大笑，Max忍著笑解釋，『創作時難免會用到一些自己的經驗，不過最後成果當然美化很多。』

『所以睿睿是想著以前喜歡的女生寫出來的嗎？』

陳宏睿乾笑幾聲，『算是吧。』

主持DJ趁勝追擊，『那我幫歌迷問一下好了，睿睿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呢？』

知道內情的樂團三人快憋不住笑，發出奇怪的聲音，主持DJ見狀幫聽眾說明狀況。

『厚——其他團員的表情都很奇怪耶——』

『你們不要讓他誤會啦！』陳宏睿忍不住道。

學長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家主唱只是，喜歡的類型比較特別一點。」

『那一定要請他說明一下了。』

陳宏睿支支吾吾了老半天，腦海裡浮現第一次看到溫翊嵐時，他剛打完架的樣子。

『這麼說來，我好像比較喜歡叛逆型的……』

『喔，怎麼說？』

『我小時候比較聽話，只會死讀書，就覺得能夠打破不合理的規矩的人很帥氣，以前像是髮禁之類的。』

溫翊嵐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拿著一疊紙愣著聽筆電喇叭傳出他的聲音。

他最近重拾運動，勤勞地練腹肌，結果好像努力錯了方向。

■

去陳宏睿家的路上，溫翊嵐一直在回想自己國高中是什麼樣子。幾乎天天跟教官爭辯自己的頭髮長度、到底有沒有染髮，為了朋友打架、被記過、被老媽罵、被老妹瞧不起、被老師跟升學班的同學無視。

他以為自己現在肚子裡有點墨水，穿起西裝也人模人樣比較帥氣，結果陳宏睿最心儀的卻是以前那個不良少年嗎。

溫翊嵐提著紙袋走進大廈時，已經熟稔的警衛出聲叫住他。

「溫先生，陳先生已經回來囉。」

沒想到陳宏睿已經到家，他這才驚覺廣播節目是預錄播放的嘛。

溫翊嵐愉悅地搭電梯上樓，打開門卻發現室內沒開燈，他不作二想，墊起腳跟輕聲走進客廳，便看到陳宏睿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最近真的累壞了吧。

他把紙袋放茶几，走到沙發邊，看著陳宏睿的睡姿。初夏燥熱，他穿著居家短衣短褲，兩條白晰的長腿掛在扶手上，右手還自己撩起上衣，放在一樣白嫩的肚皮上。

溫翊嵐挑了挑眉，露出寵溺的笑容，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暫蓋在他身上防寒。

彎腰的時候，不經意地發現陳宏睿有兩個髮旋，因為身高的關係，溫翊嵐顯少從這個角度看他，覺得有點稀奇可愛。

觀察了好一會兒，忽地聽見身下的人蹦出這一句。

「這角度撐這麼久，原來只是想看我的天靈蓋啊。」

「你醒著啊？」

「你走過來就醒了。」

「我很小聲啊。」

「味道，你買了那家的麵包吧。」陳宏睿看向茶几上的紙袋。

「食物都逃不過你的鼻子。」

他賊賊一笑，心裡補充道，你也是啊。

「本來想說可以當明天早餐，但你應該餓了吧，要不要吃——」

「等一下。」

一直維持相同姿勢的溫翊嵐原本要起身，卻被陳宏睿伸手撈回，輕壓回自己身上，額頭靠額頭。

「不親一下嗎？」

沒等對方反應，陳宏睿就先輕啄一口。

「總算有機會說這句，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