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翊嵐雙手抱胸,站在冷風呼呼的門口等了幾分鐘後,才看到不遠處,陳宏睿騎著一台小有年份的腳踏車出現。
「我大堂哥騎摩托車載小孩去便利商店買東西,只剩這台,不過還能騎,快上來吧!」
陳宏睿跨坐在腳踏車上,朝他笑得開心,溫翊嵐卻搖搖頭,朝他勾勾手指。
「下來下來。」
溫翊嵐雙手抱胸,站在冷風呼呼的門口等了幾分鐘後,才看到不遠處,陳宏睿騎著一台小有年份的腳踏車出現。
「我大堂哥騎摩托車載小孩去便利商店買東西,只剩這台,不過還能騎,快上來吧!」
陳宏睿跨坐在腳踏車上,朝他笑得開心,溫翊嵐卻搖搖頭,朝他勾勾手指。
「下來下來。」
長得高的壞處就是才剛換完燈泡,又被拉著去拿衣櫃高處裡的東西,忙到一段落陳宏睿才發現大家已經開始吃年夜飯了。
老家的餐桌不夠讓全部的人就座,小孩子們便捧著碗到客廳吃飯,陳宏睿走到飯廳發現溫翊嵐再次融入眾人,還自然而然地幫爺爺奶奶挾菜。
整頓飯吃下來十分和平溫馨,只有大姑姑忽然發現溫翊嵐長得陌生才問了他是誰,陳宏睿戰戰兢兢地答了「我朋友」後,發現根本沒人在意這個話題,忽然有種防彈背心穿了好幾層,卻走錯戰場的失落感。
陳宏睿不禁開始自我反省,老家以往過年時就常有客人來訪,吃年夜飯時多幾雙筷子也不奇怪。難道是他出了唱片有點名氣後就自我意識過剩,以為大家都會關注自己嗎?
猛然回想起來種種細節,陳宏睿才發現這是件預謀犯罪。
十二月初,溫翊嵐問他年假有什麼打算,他回說,還是跟往常一樣,回彰化老家除夕,看爺爺奶奶,大概初二後北上回家,如果要一起出去玩的話可以排初三。
溫翊嵐笑著回答說其實他也沒有想去哪玩,但閃爍的眼神卻像在期待什麼。
準備南下巡回演唱會前一天,溫翊嵐幫他打包行李,各種物品一一確認,還煞有其事地看著他的行程表,問他免洗內褲會不會帶太少。
昨天最後一場演唱會結束後,兩人通電話,溫翊嵐難得沒再嚷嚷還要多久才能見面,而是關心他隔天坐幾點的車南下。
看到莎莎的訊息時,陳宏睿正與團員、工作人員們在演唱會慶功宴裡熱鬧喧騰。
其實,後天才是巡迴演唱會最後一場,但大家一直吵著要吃龍蝦吃海膽吃大餐,閻哥才勉為其難包下這間海產店,但老闆只有今天有空。
聽說這裡是閻哥的換帖兄弟開的,老闆也長得很江湖味,所以就算提前舉辦,或是看到那略小略髒的店面大家也不敢多說句屁話。
不過,照陳宏睿多年親身下海研究理論,越不起眼的店面,東西好吃的機率就越高,而這次恰巧又驗證了一次。
那一句話溫翊嵐才剛說出口就有點後悔,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搶玩具啊,吃醋?不,絕對不是,跟崇拜偶像歌手妹妹吃什麼醋啊。
「開玩笑的啦,你們在練吉他啊,我坐旁邊聽。」
他大搖大擺地走到長椅旁,剩不到半個屁股的位子,硬擠著也要坐在陳宏睿旁邊,以為自己成熟得像個男人,孰不知所作所為幼稚得比小男生還不如。
在這種狀態下這兩個人怎麼可能還練得下吉他,溫翊妤臉上忽青忽白,腦中似乎正在進行各種揣測。
陳宏睿走回座位時,發現溫翊妤圓潤的杏眼直盯著自己,臉上表情寫著你要走了嗎沒關係樂團忙我知道我會永遠支持你們的。
溫翊妤依依不捨的神情讓陳宏睿頓時充滿罪惡感,再怎麼說,她也是自己的忠實的歌迷。
他坐定位子,決定在溫翊嵐來之前,好好地向她道歉說清楚。
「翊妤。」
走進麥當當後,恰巧店內沒什麼人,兩人便直接走到櫃臺點餐。陳宏睿低頭問溫翊妤要吃什麼,她猶豫一陣,現在這時間吃套餐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吃很多?而且吃漢堡的話吃相一定很難看?還是點個甜點跟飲料?這樣會不會很假啊?
在偶像面前青春少女心各種拉扯,又怕對方等太久,溫翊妤才急急忙忙說自己要一杯可樂跟OREO冰旋風,還差點咬到舌頭。
見到偶像的幸福感與正能量通常能維持好一陣子,溫翊妤隔天上午上完課,到餐廳吃午餐,揹著吉他到社辦練習,臉上的笑容都沒消停過。
幸好吉他社社辦裡剛好沒有其他人,她彈著樂團的歌,邊笑邊哼唱,有時候還停下來腦內重播昨天的畫面,像個幸福的傻妹。
練了一個多小時後,溫翊妤把吉他收好揹起,離開社辦,打算去逛一下街再回家。路途上她滑手機打發時間,發現菁菁把她們倆昨天自拍的照片傳上社群網站,還標註了她,下面寫著『謝謝小妤帶我來,他們的歌真的好好聽喔』。
溫翊妤的頁面走文青風格,總是上傳一些花花草草食物的照片,鮮少放露臉照,但今天可能是太開心了,食指點下『同意』,這張照片便轉發到自己的頁面上。
她下了公車,走沒幾步路,手機便震了一下,顯示『溫翊嵐說你的照片讚。』
溫翊妤用一頓下午茶點心為代價,收買了同班同學菁菁陪她參加簽唱會。
簽唱會舉辦在百貨公司的一樓廣場,她們雖然提早了一個多小時到現場,卻只能占到中間偏後方的位子,再往後退幾公尺就是車道了。
「人好多喔!」
菁菁踮起腳看著前方黑壓壓的人群,溫翊妤則東張西望暗自心急,不知道這個位子能不能順利簽到名。
菁菁用手肘推了推她,「妳還說他們普普通通,其實很紅嘛。」
『訓導處報告、訓導處報告,六年四班溫翊嵐,立刻到訓導處報到、六年四班溫翊嵐,立刻到訓導處報到。』
溫翊妤原本跟同學在教室旁的空地玩跳繩,聽到這則校內廣播時,跳繩線無情地打在她的小腿上。
女同學知道內情,邊收跳繩邊走到她身旁,而原本在另一邊玩球的男同學幸災樂禍地跑了過來。
「溫翊妤,妳哥又被叫去訓導處了耶。」
溫翊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氣呼呼走回教室。
莎莎平常看paper就像刷社群網站,一目十行,但今晚的狀態卻失了水準,奇慢無比,停在同一個畫面快半小時,還不時分心注意著門外的狀況。
嘶——他把膠帶拉開了,正在封箱。
碰碰——他把箱子搬起,一個個疊起。
咚咚——他正在敲門。
「什麼事?」
莎莎第一次聽到Philip這學期結束後就要回德國的消息是在系辦。
他那時候幫指導教授過來拿東西,聽見辦公室裡的職員在聊天。
「Ziegler教授下學期沒課了?」
「對啊,他這學期結束後就要回德國了。」
初次告白失敗後,Philip其實沒受到太大挫折。
他身為一個物理學者,不會輕易被如此簡單又毫無邏輯的理由打敗,反而還因此與莎莎多了些互動沾沾自喜。
莎莎說,一見鐘情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把人當物品一樣,喜歡了就從架上拿下來帶回家嗎?你根本不了解我。
所以,Philip只要沒課沒事,就纏著莎莎問東問西,莎莎嫌他煩把他罵走之後,安靜沒幾天,就看到Philip正搬著行李走進留學生宿舍,他淡淡地說,自己的家族對學校有一些貢獻,便答應讓他來當舍長。莎莎搖頭用中文唾棄資本主義對人類社會的危害太深。
Philip第一次見到莎莎是在三年前慕尼黑大學的研討會上。
他主持了一個理論物理學的議題,搭配自己近來的研究,講得龍飛鳳舞、頭頭是道,回過神來的時候,臺下的聽眾已所剩無幾,雖然他一點也不意外。
如同他的恩師所說,你的發想其實很意思,但就是太冷門了,像個橫空出世的超新星,讓人眼前為之一亮,但留在宇宙之中也只有短暫的時間,沒有旁徵博引,別說在生活中應用了,就算想要實證也申請不到經費。
Philip對著泛藍光的螢幕苦笑,拿起麥克風虛弱地說。
「不對,應是我輸了啊!」
團練的中場休息時間,陳宏睿弓著背吃餅乾,卻忽地靈光一閃,挺直起身子。
坐在旁邊的Yvo被他活生生嚇了一大跳,手上的貝斯差點掉到地上。
Yvo把貝斯重新拿好,歪頭問道,「你輸了什麼啊?玩遊戲喔?」
他乾笑回應,一個想辦法讓男朋友『說我們一起住吧』的遊戲,第一局在色慾薰心之下,他敗得慘慘。
趙庭蓁風塵僕僕地走進連鎖文青咖啡店,買了咖啡後,掃視店內一眼卻沒看到身高一米八、特徵明顯的目標。她皺眉繞了個圈,最後才在一個陰暗的小角落,找到戴著帽子與黑框眼鏡,盡力把存在感縮到最小的陳宏睿。
他生怕被人發現似地,連打招呼都用氣音,「嗨,學姐。」
「你是被通緝嗎?檢舉你有沒有獎金啊。」趙庭蓁邊挖苦他邊拉開椅子坐下。
「比被通緝還可怕,我剛進來點餐的時候就被櫃台請了一份潛艇堡,坐沒多久,還有人送我兩塊蛋糕。」陳宏睿雙手抱頭小聲地哀叫,「大家該不會以為我每天都沒吃飽吧?」